把她吓一跳。
“你干嘛?”
“爸妈都很喜欢你。”梁嘉树文不对题地说,他忍不住抓住周天的肩膀,亲了亲她脸颊。
周天笑着搡他:“嗯?你进来就是跟我说这?我早就知道啊,我是谁,我可是从小到大就深受长辈喜爱的奇女子。”
梁嘉树显然心情大好,他一直笑,无论周天什么时候瞧他一眼,他眼里都满是笑意,哪怕在饭桌上,只是听父亲和周天在聊国际关系。
一家人,只有他话最少,被问到什么美国医学院和中国医学院有什么不同啊,美国医保到底是怎么回事诸如此类问题时,梁嘉树才会很温和很严谨地娓娓道来。
陈思阳一度在周天面前嫌弃梁嘉树的这种腔调,她觉得太光辉了,光辉到要把大家听到觉得自己已经升天。
周天呛笑,她的准婆婆其实有非常幽默的一面。
雪依旧在很细密地下着,窗上倒映出偶尔走动的身影。
这样的场景,能给人一种持久的安全感,周天很清楚,这不仅仅是梁嘉树,而是他整个家庭赋予她的。她可以完全在这种环境中放松下来,像某种动物,舒展着自己的双翅,少女时期的倔强尖锐统统在这样的雪天里变得平和柔软。
两人从家里出来时,天色昏昏,分不清白天傍晚,周天有点不好意思地忽然对梁嘉树说:“我也好喜欢你的爸爸妈妈。”
梁嘉树一怔,牵住她的手,没说什么他们也是你的爸爸妈妈云云,他会绝对尊重她的意见,她的想法。
“我突然想起件事,很后悔。”周天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冷风一吹,鼻尖微红,“我妈给我买过一条灯芯绒裤子,当时没告诉我,后来给我时我才知道挺贵的,跟她发了火,我到现在都记得妈妈……”她不觉哽咽,“妈妈一脸的不安,讨好地劝我希望我不要生气的那个样子,我一想起这一幕,就得自己太不孝顺了,我对她发火,我为什么要对她发火呢?”
周天眨眨眼,往天上看去,她说不下去了。
很快,梁嘉树停下脚步抱住了她,最简单的一个无声的拥抱,周天把脸抵在他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而辽阔。
他强有力的心跳几乎在碰撞着自己这一刻的脆弱,周天眼眶湿润,坦然地索取着他给予的关怀,站了一会儿,她慢慢把脸从他胸口移开,带着鼻音说:“没事了,我就是有时候会突然想起和妈妈相处的一些情形。”
“嗯,”梁嘉树拿掉手套,温热的手指揩过她冰凉的脸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雪地里,梁嘉树宛若最醒目的地标,立在眼前。
周天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可以在梁嘉树面前毫无负担地卸下一切伪装,不必强忍,不必冷静,不会再想着什么自尊心,她可以完全信赖他。
因此,她红着眼眶毫无顾忌地说:“我好爱你啊,梁嘉树。”
周天说这句话时,梁嘉树深深看着她,他想起第一次,第一次在附中门口看到她,女生淡漠,漂亮,留着短发,她像株刚抽枝的美丽植物,纤细的手腕上下颠簸,在掌勺做炒河粉。
无比矛盾的一个场景。
他忍不住审视她,但她只不过淡淡瞥过来一眼,看陌生人的那种眼神,梁嘉树心里砰砰直跳,仿佛被对方窥破什么,但他那个年纪,同样可以把一些莫名生发的情绪掩饰的绝佳。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和她一个班级,她是自己第一次回校月考的第二名,她有个简洁大气的名字,周天。
他喜欢她,是梁嘉树很快就确定的一件事,以至于之后的费劲心机制造的种种都要做的自然不露痕迹,直到他听见广播室的一切,那是他整个中学时代情绪最外露也最没办法忍住的一次。
再往后,就是分崩离析,记忆变得令人心碎而更加刻骨。
“介意再说一遍吗?”梁嘉树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嘴唇,他目不转睛看向她。
周天笑着摇头:“不介意。”她踮起脚跟,趴在梁嘉树耳朵那里,深深呵气,“我好爱你啊,梁嘉树。
梁嘉树情不自禁抱紧了她。
风裹着雪,吹落在眉头和发间,周天穿高跟鞋怕滑,梁嘉树便把她背到了车里。
他走后,房子没人住,周天只来过一次让人打扫卫生,她发现自己一点不能忍受这里没有梁嘉树的空间,她一进来,就忍不住去想以前和他在这里做过什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