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的眼底荡起了一圈涟漪, 极浅极浅。
浅到,旁人一时间很难察觉。
陆承谨心中一直很好奇,很想问, 八公主到底用的是什么香?竟会这般好闻,只是冒然唐突问, 终归是不大好的。恰逢今日聊到这话题,刚好�正大光明问。
陆承谨唇角边勾起一抹笑容:“敢问八公主, 用的是什么香味。竟会如此好闻?每次我一闻便会觉得神清气爽, 整个人都舒适不少。
“这是一种自制的熏香, 倒也没有什么名字。冬日下雪天时将雪块捡回来, 待其慢慢融化之后,再把腊梅花瓣放在雪水中浸泡一个时辰, 再将其捞出, 晾干。残余的腊梅花瓣便可作为原料, 这样制作出来的熏香, 便会散发着淡淡的腊梅香。”赵嘉宁柔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难怪。”陆承谨大有恍然大悟之感,“每次闻着便感觉有一种很淡, 很冷幽的香味。”
她很喜欢也很享受这种味道:“下次, 我也试试。”
望着陆承谨脸上的那股兴奋劲, 赵嘉宁的语气却是轻轻一顿:“制作这种香料说难也难, 说容易也容易。腊梅花瓣倒是常见, 只是所需要的香线原料, 有很多讲究。”
陆承谨其实对制作香料没什么兴趣,也不太懂, 奈何实在是这股香味十分吸引她。她一时间来了兴致,却还是接着赵嘉宁的话,声音温润又恭敬:“愿闻其详。”
赵嘉宁很耐心地说着:“制作这种熏香, 需要榆钱叶作为其中一种原料。这又很有学问,必须要是生长在江南地段的榆钱叶才行。榆钱叶,去掉头尾,只留三分之一的中间部位。”
“原来这么有讲究。”陆承谨不禁又好奇问道,“可是我还有一个疑惑的地方,这榆钱叶是夏日时才开的。而这腊梅却是冬天开的,这时节不对应。”
陆承谨的细心,让赵嘉宁不觉又打量了她一下。
赵嘉宁:“所以,这便是制作熏香的难之处,需得把前年的榆钱叶完好无损保存起来,在冬日时再加进去做原料,还得用手工细细去磨。”
听完赵嘉宁所叙述的,陆承谨不禁点点头:“确实也不容易,细节之处都有讲究。看来八公主深暗,此制熏香之道。”
赵嘉宁略摇头:“倒算不上是深暗,只是幼时去江南外祖母家学习过一个月。”
赵嘉宁的外祖母姓孟,从前也是江南的大家闺秀,生长在制熏香的大家族。幼时,她与母妃一同回江南祭祖时,便向外祖母学习过一段时间。
此刻,赵嘉宁的声音虽轻柔如棉花,但眼眸间却是噙着无限眷恋,她在思念着,已经逝去的外祖母。
江南的乌篷船,江南的雨巷,青石板,以及那满地清香的榆钱叶,无一不串成一条记忆的珠子。
哪怕世事迁移,这些景物都会存在,但外祖母的那么慈祥和蔼的笑容却再也不会出现了,大约只�在赵嘉宁的脑海中回忆着。
那些过往的回忆很美,却又有些感伤。
………………
陆承谨却并不知赵嘉宁外祖母已经先逝。她听着八公主的话,对赵嘉宁的制香本领倒是很惊叹,毕竟那时年纪那么小,才只学习过,一个月便�制作出如此好闻的熏香。
陆承谨不免又是赞叹道:“若是八公主再多勤于研究,想来也是个制香大家,都�出道了。”
赵嘉宁:“谈不上多么精通,只是略懂些皮毛罢了。制作香料除了要精通外,还极需天赋。我天赋不行,因此只�制作些点缀的香料,其实是拿不上台面的。”
陆承谨:“八公主也太谦虚了。平南侯府上也有不少熏香,却没有一味有公主制作得这般好闻。你有这好本领,若还是说上不了台面的话。那都城中,这些制作熏香的人,恐怕都该汗颜,钻地洞了吧。”
她性情真诚,想到些什么便会说些什么,倒也不是过分奉承赵嘉宁,只是真的很喜欢这抹香味,襄到她心坎里去了。对于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敞开心扉接受,并且大力褒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