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感觉更加怪异了些,这种怪异甚至于使得她产生了一种拔腿就走的冲动,只是到底是忍住了:“老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府上是公爵人家,规矩再是错不了的,精心□□出来的姑娘,还愁没有好人家许配吗?”
当然,如同之前的那句话一样,徐氏的这句话也是没有走心的,贾府的家教究竟如何徐氏并不知道,但是和贾老夫人的几次对话看来……反正徐氏对贾史氏的感官并不怎么好。
当然,这个贾老夫人也并不是规矩不好或是人高傲,但就是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憋气感,就好像……就好像有几十年没有和人交流过因此而不知道怎么合乎身份的说话了。
而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徐氏的感觉没有错,因为就在她这句不怎么真心的夸赞之后贾史氏脸上的笑是再也克制不住了,她那张苍老的面皮彻底的舒展开了,就像一朵颤巍巍绽放的菊花:“娘娘抬爱了,真不敢当娘娘如此夸奖,她人小不懂事,还望娘娘多多包容才是,有什么不是的地方娘娘说她几句便是了。”
徐氏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她进宫这些年涵养越发的好了,一张年轻的脸上等闲看不出喜乐来,但再好的涵养也禁不住贾史氏这一句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还一句比一句的不知所谓:“贾老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个太子妃罢了,皇后尚在,各宫娘娘也安好,哪里就轮到我来管教臣子家的女孩儿了?贾老夫人这是在埋汰我吗?”
贾史氏原本红润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岂敢岂敢!臣妇万万不敢作此想啊,臣妇的意思是……臣妇的意思是……是——”
——是什么?
——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徐氏又仔细的看了看贾史氏的脸,见她脸上的慌乱不似作伪,不由得也有些困惑。
但即使是心中有着疑惑,徐氏也不敢再在这里和这个贾史氏待下去了,她在宫中这些年,所言所行莫不谨小慎微,直将‘战战兢兢,常惧绌辱’发挥到了十二分。而这个贾史氏却是一副口舌无忌的样子,徐氏真怕自己再和这个贾史氏待下去自己也会被牵扯些什么出来。
当下也顾不得更衣了,反正宴席已到尾声,她忍一忍忍回清宁宫也是可以的。
于是徐氏再也没有丝毫迟疑,拽着衣襟就是一个旋身:“贾老夫人慢走,我还有旁的事情,便先行一步了。”
贾史氏正在一副懊恼到手足无措的模样,忽然闻得徐氏此言,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仿佛泥雕木塑一般的呆了一呆,好容易回过神,便看到徐氏已是疾风迅雷一般的走远了,于是手抬起了放下,如同失力一般的垂在身侧,好半天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哎,我……”
而徐氏的猜测没有错,她这一去一反之间宴席的确已经到了最后的热闹,各桌的残席已经被撤下去,有小宫女捧清茶与果品按分位挨个摆在各贵妇的面前。徐氏是太子妃,因此即使她不在,桌上的份例也是早早的摆好了。
“嫂嫂怎么去了这么久?”
刚一落座甄氏就凑了过来,她的指尖还捏着一块瓜子皮,一双眸子笑弯弯的:“嫂嫂你是没看到,刚刚席面上热闹着呢。”
徐氏从小宫女的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拭了指尖:“怎么?”
“安嫔啊,刚刚吐了!宣来太医一瞧你猜怎么的?”
“……怎么的了?”徐氏不禁有些诧异,扭头往上边儿的三张桌子一看,发现不但韦皇后不在,剩下的宫中妃嫔们似乎也不若刚才那么开心了,低头的低头,喝茶的喝茶,吃果子的吃果子,但就是没有一个肯说话的。
“……发现怀上了!都三个月了,皇后当即就摔了一个杯子。”
徐氏顿时了然,只是公公婆婆家的事情不是她们可以随意八卦的:“这是好事儿啊!”再装作无知的看一看甄氏的脸:“皇后惊喜之下跌了杯子也是有的,你没得说这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