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柳微靠着冰冷的墙壁。说完这句话, 像是感到了难以承受的疲惫一般，她用手环住自己的双膝，慢慢、慢慢地低下身去, 脸颊轻轻贴在膝上。就这么半掩着脸，静默地看着季出虞的衣角。
纵使季出虞与她相识了这么久, 也从不曾见过对方这般脆弱的模样。和从前那次在百里朔面前有意作出的柔弱姿态不一样。不是为了达到目的的刻意伪装, 而是一种出自内心的、深切的疲倦和消沉。
谁也不知道江听柳此刻在想些什么。
长久的沉默之后，季出虞忽然挪了挪, 向她靠近了些许。然后, 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就如之前的这几年, 江听柳安静翻书, 而季出虞歪在墙边打着瞌睡。两个人坐在一处, 便已是千秋万岁也换不来的安宁静好。就连时光也在此凝住脚步，只盼着走得慢些，再慢些才好。
又过了一阵，季出虞说：“你并不需要阁主之位。”
江听柳一笑：“你知道, 我在意的不是这件事。”
季出虞当然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江听柳或许不在乎阁主之位, 但她在乎自己会选择谁。
为什么就这么偏爱江念芷？为什么无论自己如何努力, 都不能让你稍微倾向自己一些？
这种死缠烂打、幽幽怨怨的质问话语，骄傲如江听柳, 自然不可能向季出虞问出口。
可季出虞却无故想起了曾经在皇宫的某次。那时候自己还没有记起有关对方的记忆, 依旧对其怀有强烈的戒备。而记得过去一切的少女笑意盈盈，凝视着满脸敌意的自己说——你是看中了她哪一点呢？
季出虞又想到原作里，后期剧情里误会解除之后, 百里朔曾经对江念芷说过的一句话：我当初不该抛下你不管，你才是真正需要我的，她那样冷酷的人, 并不需要我保护。
当时季出虞还对系统吐槽过。喜欢就是喜欢，谁更需要自己就选谁，这也能算爱情？只不过是看谁更能满足自己的被需要感和存在感罢了。
那她自己现在算是做了和百里朔别无二致的决定么？明明江听柳各方面都比江念芷更适合当阁主，可她还是选择了更弱势的江念芷。
季出虞自己都不能够否认，这确乎是出自于她的私心。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这是她为江念芷铺好的道路。必须要让江念芷成为阁主，这样即便自己离开，对方也能好好活下去。
可是江听柳凭什么成为她这份私心的牺牲者？
即便是在记起有关江听柳的记忆之后，季出虞也依然过了很久才对她不再设防。——江听柳这样的人，让别人对她有好感，喜欢她，甚至为她疯狂都是轻而易举的。可唯独，说她也会对某个人交付真心，谁都不会相信。
曾经的季出虞当然也不会相信。江听柳所谓的对自己感兴趣，究竟是单纯对待物件一般的新奇，还是真的抱以人类的感情？季出虞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确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