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进来躲雨的。
那少年看着空荡的茶肆,竟然出乎意料地选择坐在他面前。
陈群收回打量的目光,只觉得这少年理应比他小得多,个头竟然与他没什么相差,只是营养不良的瘦弱。
“店家,来壶茶!”一模一样的话,陈群默不作声地喝着面前的清茶,将感官放在室外。
那少年缓过劲儿来,反倒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这种露骨像是黏在身上的目光陈群这些年来已经在堂弟那儿习惯了,凭着一手养气的功夫,愣是不往回看。
“喂..........”
陈群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很没礼貌的小孩儿。对方对上他一双漆黑澄澈的眸子时一缩,重新把语气放缓放柔:“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道:“我叫陈群。”
那少年露出一脸惊奇,“你就是陈群?那个素有早慧之名的陈群?”
少年见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稚嫩的脸上带了几分敬佩,他灵动的一双眸子转了转,笑道:“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我虽然没有你这么出名,但你不好奇吗?”
陈群摇摇头:“你若想说,我便听;你若不想说,我便不听。”
那少年托腮喝了口茶水,没有品茶的悠然,反而是解渴的牛饮,顺便砸了砸嘴巴。
“你喜欢看《六韬》么?”
他用的喜欢而非用过,陈群不禁开始思考这么大点的少年是否就看过《六韬》了。
少年就是一个话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群偶尔主动和他说一两句话,然而有些跟不上他跳脱的思维。
眼下雨稍有停滞的势头,陈群拿起身旁装面饼的竹篮,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吗?”话唠少年仰起头看他,陈群点头。
他默不作声地朝着茶肆外走去,忽然见并未有晴朗趋势的天边还有欲来的风雨阴云。陈群忽然被提示着想起什么,问那个全身湿透的少年:“你住哪儿?”
后者一愣,脸上显出一点犹疑,但还是答道:“阳翟。”
陈群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又舒展,将手上的伞送与少年:“雨还会下,拿着吧。”
那少年嘴里嘟囔道:“你怎么知道雨还会下?”但还是乖乖地把伞接过去,也许是被雨淋怕了,毕竟浑身湿透的感觉并不好。
“天不远处阴云正不断重新涌来,故我认为不久之后便会下雨。你不是许县人,阳翟离此地甚远,这伞送与你遮雨。”
少年的眼中果然露出钦佩与感动之色,迟疑片刻还是把伞送了回来:“如若送与我,你便会被雨淋湿。”
陈群指了指右手边的街道,轻笑道:“我此去拜访叔父,只消一刻左右。再说,出来时雨如若还下,再向叔父家借把伞便是了。”
“多谢!”
陈群用成年人的眼光来看待,观这少年虽然聒噪,但言谈也较为得当,可见家教应当不错。这么小就接触过《六韬》,许是阳翟的某个士族的孩子。
陈群没有多想,和他道别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 ——
这些年朝廷屡次征辟陈寔父子,但都被拒绝。
除却二叔父陈政出任长史,其他人都是几年如一日在家赋闲,或是下田劳作,或是修书著作,亦或是培养子孙。
陈寔年老,于家中治经研学,偶尔教导陈群、陈忠,日子倒也过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