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来人往, 游西西稀奇地看着楼七，她没有想起井南所说得经历，但是关于楼七的模糊过往, 全都想起来了。
“这就是大区的医疗吗？”她感叹道，“真了不起。”
楼七脸色仍有些病白, 穿着长衫倒真有些病弱书生的感觉。
“所以，”游西西看向楼七, 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工作。”
游西西点头, 看不出神情, “带伤工作, 你们执法者可真忙。”
她信个鬼, 这个区这么多人在, 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串门居民，什么工作需要找她的位置？
不过这话的潜意思就是不能说，她不是什么非要探究的清楚的性子。
自觉经过之前一架，两人之间的你一口我十口的交易宣告破产，她跟楼七也没什么好说的。
游西西准备找另一个楼七，以及另一个楼七身边的井南几个。
正在联系放于井南身上的纸鹤的时候, 耳边突然有声音响起，“要束发吗？”
游西西一开始没听清楚, “什么？”
楼七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束发吗？”
游西西确实生平头一回面对这种情况, 她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给出个准确的回答, 想打哈哈混过去，但是对面这人目光实在专注得过分，
“你该不会, ”游西西歪了头，错开了些正面对视，调侃道，“以权谋私吧，执法者？”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低声呢喃，像悄悄话。
楼七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正面回答，“我不明白。”
“什么？”
“食/欲与爱/欲，有什么关系。”
“哈？”游西西失笑，这次她没有抓着楼七，而是后退了一步，“你应该远离我一些，免得被”她手指点了点胃部，“迷惑了心智。”
游西西算是看明白了，楼七大概率也是个没怎么接触过女性的，甚至可能在情感上比较简单。
他们之间的吸引，说白了就是浓烈的食欲。
而对他来说，他这汪清水里，突然被投进了斑斓的色彩，他被迷惑了，分不清浓烈的欲/望到底指得什么。
楼七这次来或许真的是工作，但是他突然找她，不会是因为工作。
游西西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更没有当情感老师的想法。
“祝你工作顺利，”她遗憾地想，以后可能吃不上这道硬“菜”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咱们就此分别吧。”
楼七被她突然的告辞打得猝不及防，眼看游西西已经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就跟上次一样，他下意识快走两步，抓住了游西西的胳膊。
“怎么了？”游西西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地字区9444跟其他区不一样，我……”
他话没说完，被游西西直接打断，“楼先生，您上次说，不应该多管闲事。”
她抽/出胳膊，态度非常平和甚至有些慈善，“你来这里应该是有工作，或许你可以……”
“你身上有目标的痕迹，”楼七道，“我并非只因私人问题来找你。”
游西西：“……”
误会你是个恋爱脑，真是对不起了。
“你们执法者，果真不一般。”话是这么说，对于执法者的工作游西西还是很配合的，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顿了顿，“帮忙会有奖金吗？”
两个事业脑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楼七承诺事成给游西西争取最高奖金，游西西承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组织只要需要，她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两人找了间茶馆坐着。
“这个区本体比较特殊，涉及机密，不能多言，”楼七道，“能告诉你的是，区开启后，只能进不能出。”
“外来者入内也一样？”游西西诧异问道。
一般情况下，区里有外来者的时候，全区会封闭，进不来出不去。
从没听说，通道一开，区中还能进人的。
“封闭是管理局设置的，为了是防止区之间因为外来者相互厮杀，但是对于地字区9444，这条规定没有必要，因此并没有设置封闭系统。”
这还是游西西第一次了解这些。
“所以你是刚进来的？”游西西恍然，“然后呢？”
“区里一共有五个阶段，每个阶段对所有人的认知会有一些影响。”楼七道，“现在应该是第二阶段，在这个阶段，区内所有人会看到，自己最想要看到的人。”
游西西眨了眨眼睛，没接话。
“有些复杂，我举个例子。”楼七以为她不明白。
“A想看到B，B活着，区会自动让A以为他跟B是来此处游玩。”
“B死亡，区会改变A的认知，让B的存在合理化。”
“需要注意的是，假设A想要看到B，认识B的C正好也要这个区，C会暂时抹去关于B的记忆。”
“除非真实的B出现。”
“如果两个人想看到同一个人呢？”游西西突然想到之前看到两男一女。
“要看谁先入区。”
“怎么说？”游西西问。
“A与B想看到C，A先入区，C的存在就是因为A，不会有第二个C出现，C也不会认识B。”
所以那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先入区，有了莲华的存在，而陈斌后入区，导致莲华根本不认识他。
“这个区，果然很复杂，”
游西西突然道，“没有被影响又是为什么？”
井南三人不就是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
“是进入第二阶段的方式不对，不过在区呆久了，哪怕刚开始认知是正确的，后面也会被影响。”
“酒，”她突然道，“酒香都能让人醉倒，是说明被影响了吗？”
“醒来后，他们想要看到的人，就会存在于此区了。”
游西西拍了脑门，没记错的话，她离开前三人已经醉倒到醒不来了。
“区吸鬼气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跟本体有关。”楼七抱歉道。
这就是不能说。
“如果想见的人刚好在区里呢？”游西西问。
楼七闻言抬眸看向她。
“我就随便问问，”游西西眨着眼睛，丝毫不慌。
他垂下眼睛，“A想见B，B不想见A，两人不会见面，A、B想见对方，不会有虚假人在。”
游西西听明白了，所以楼七想见的人是她？不然他们不会见面。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已经有假楼七的存在了，真楼七进来后，假楼七是消失了吗？
可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就等于直接暴露假楼七存在，游西西不想跟楼七再深一步，没有继续深问。
只希望假楼七已经消失了。
好在，从始至终楼七都没有问她想见的人是谁。
“你跳过了第一阶段？”游西西问道。
“第一阶段可以理解为引人入梦，认知没有问题。”楼七道。
游西西想到井南的话，她记得井南说卖了两坛酒，而后来顾宽给井南三人灌酒，引梦的关键，或许跟酒有关？
楼七继续道：“第二阶段只是见面，很容易发现虚假人身上的问题。”
这个确实，游西西之前就发现假楼七的问题。
“第三阶段会加深情感，虚假人也会更真实，想要恢复认知，就比较困难。”
“不能借助外物吗？”游西西问，“比如我给自己一个纸条，告诉自己都是假的？”
“我进来的时候，穿得是西服。”楼七道。
而现在却是长衫，无法给自己带纸条。
“不对，你记得所有的事情？你进来的方式也不对？”游西西问，“到现在，你也没有被影响？”
“我来见你了。”楼七道。
游西西：“……”
讲题的时候ABC听清楚，现在说话怎么黏糊糊呢？
反正她听不懂。
“可是我的东西都还能用啊，”游西西拿出纸，快速折出纸鹤给他看，既然能拿出储存器里的东西，未必不能留言。
“我记得你会随身携带传单？”楼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好像毫无关系的东西。
游西西愣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查看了储存器，里面一张传单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游西西皱着眉头，“纸可以存在，传单却不行？”
“你身上的所有，除了你自己，都不是真实的。”楼七垂目敛眉，握着杯子的手指摩挲着杯身，“你想要留下印记，除非在你自己身上留下。”
游西西眉头一跳，视线不由落在楼七脖颈上。
“见领导，伤痕不太得体，”楼七没有抬头，却好像能看到似的。
游西西难免有些心虚，随机想想，先动手的又不是她，又理直气壮起来，“第四阶段跟第五阶段，更难出来？”
“第四阶段在第三阶段基础上更深一步，第五阶段却是清醒的，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楼七顺从地跟着换了话题。
“厉害。”游西西夸了句，“你有应对的方法吗？”
“保持理智。”楼七坦白道，“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区，但是有个朋友，他来过很多次，给我的建议是保持理智。”
游西西：“……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这话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楼七不明白她的意思，“是朋友。”
游西西想调戏一句，你看我是你朋友吗？
到底还是忍住了。
“你之前说我身上有你目标的痕迹，”游西西问道，“是对方在我身上留了什么小东西，还是他的气息沾到了我？”
“我不确定，”楼七冲着游西西伸出手，抬眼看她，“介意吗？”
游西西将手放上去，她感受到楼七的鬼气在她肌肤上游走，而她几乎要控制不住想要将这份鬼气收为己有。
游西西低下头，强行压下欲/望。
好在整个过程很快，游西西收回手掌后，放在膝盖上握了起来。
“两者都有。”楼七道，“你应该跟他有接触。”
游西西没回话，她在用鬼气一点一点查看，到底有人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最后没有什么收获，“应该粘在衣服上，我换了一身衣服。”
游西西脸色不是很好看，“之前不记得，有接触且能在我身上放小东西的：纪冉冉、鱼乐生、温霁蓝、温元青，我怀疑鱼乐生。”
“你认识温霁蓝两兄弟？”
游西西说人名时，视线盯着楼七，在说到温霁蓝的时候，楼七眼神空了一下，像是出神。
“抱歉。”
这就是拒绝回答，游西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温家两兄弟，谁为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