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蔻为公主端来今日的汤药,看着公主沉静的坐在上首,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水,小口将苦涩的药汁渡下。
不知为何,银蔻却有些红了眼眶,她抬眼环视着安襄宫内的所有景象,入宫八年的时间,银蔻始终是安襄宫的一个小宫女,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她都仔细照料过擦拭过,连桌椅的纹络都记得一清二楚。
到最后,她竟是满腹的不舍,连自己都这般,公主心中当如何作想?这是公主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承载着她全部人生的地方。
然而刘棹歌却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平静无波,再经一世,她竭尽全力,却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仿佛上苍跟她开了一个玩笑,被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
皇城内,守城的五千禁军已是逐渐抵挡不下,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骑兵踏破宫门,占领了大半个皇宫。
外面的嘈杂之声越发的明显,安襄宫的宫门终于被人从外破开,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和煦的中年男子,他穿过蜿蜒的长廊,单手推开寝殿殿门,看着端坐于上首的绍合公主。
公主一身着装隆重,纷华靡丽,病恹娇弱的身躯被笼罩在华服之下,连轻盈的披帛都显得沉重不堪。
青衣男子身后的士卒立即上前,将公主从高椅上拽下,只觉得这人柔弱如纸片,轻而易举的便反手将其按压在地,只怕力气再大些,都能将人折断。
银蔻双眼睁大,奋身上前推开那人,用身体挡在公主面前。
“莫要动殿下!”
她赤红着一双眼睛,眼中湿润又透着几分惧意,可却始终挡在公主身前,好似他们若再靠近一分,便要与其同归于尽。
这些士卒们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真刀真枪,见惯了血腥之人,还从未面对过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纷纷僵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银蔻,退下。”刘棹歌轻声道。
这幅莹润的嗓音让在场众人不禁愣了神,只见公主扶着座椅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殿内之人,浅淡道:“久闻季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荣幸。”
“公主亦然。”季青笑了笑,没有过多寒暄,对身后的士卒们抬抬手,便下令道:“将她关入冷宫。”
半个时辰后。
顾洺带兵冲入安襄宫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他沉下眼环视四周,只看到季青从安襄宫殿内踏步而出。
还未等顾洺说话,季青便俯身行礼道:“待殿下前往议事殿,便可知公主的去向。”
顾洺神色不愉,厉色加深:“最好如此。”
顾洺转身,步履如风,迅疾前往议事殿的方向。
而议事殿中,已是人满为患,齐太尉带着手下的精兵,将南唐的文武百官都压到了殿内,唯有丞相不在,其余人皆跪在此地头不敢抬,浑身战战兢兢。
顾洺穿过人群,踏上殿首,一眼便看到龙椅上放着一根熟悉的金钗。
他立即将其拿起,流云钗上还存留着一丝刘棹歌身上淡淡汤药的苦涩之味,昭示着至少一个时辰前,此物是佩戴在她身上的。
此时季青也踏入殿内,金碧辉煌的议事殿中,他站在人群之首,看到站在龙椅前的颀长背影,忽然撩起衣摆便跪伏于地,恭敬叩首,润朗的声音响彻殿内。
“臣恭贺前朝宁国皇室顾氏七皇子,不负众望,光复大宁,臣等愿永随君心,望大宁永世不衰,吾皇万岁!”
齐太尉等众人亦纷纷效仿,吾皇万岁的浩瀚之声回荡在整座宫殿。
顾洺转过身来,漆黑的双眸盯着殿下众人,面色尤为阴郁可怖。
咔嚓一声轻响,掌中的流云金钗,已被他徒手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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