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城失守一事短短几日就传遍京城, 且听闻齐太尉根本未与匈奴过多交手,守了几日城后就带兵撤退了,多少有些不战而败的意味, 故意将国土让与匈奴的行为让人心惊,连百姓们都能嗅出一丝家国危机来, 在这个饥寒交迫的冬季, 让众人心中的惊慌与不安逐渐扩大。
齐太尉造反,这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但背后的势力是谁, 却少有人知。
百姓们都以为齐太尉是通敌叛国, 匈奴便是罪魁祸首, 却不知这依然是南唐内患,乃是暗中潜伏多年的前朝势力终于打算浮出水面, 拱手让与漠南城不过是季青的一个计划罢了。
原本想坐收渔翁之利看着宦官搅弄朝堂, 却没想到潘德福这么快就被人抓住把柄,让季青失望不已。不过也不妨碍他把所有的计划提前,至少潘德福在临死前,还是给南唐带来了一番重创,若不见机行事趁病要命,只怕日后南唐与北斯联合起来, 便再难以寻得机会,亦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地。
而如今的一切都尚在季青的掌控之中, 于暗中默默看着百姓们对朝廷的心灰意冷, 对皇帝的大失所望,看着整个南唐陷入万劫不复,再无力挽救。
懿成帝这些时日以来心中惶惶不安,夜夜梦中惊醒无法安眠, 梦里皆是百姓的谩骂之声和齐太尉带兵入侵皇宫的景象,懿成帝呆坐在榻,惊恐迷惘的眼神警惕着四周,常常心慌整夜。
连为他守夜的小奴才都于心不忍,上前连声劝道:“皇上,您歇息片刻罢,万万要保重龙体。”
懿成帝披头散发,眼窝深陷,勉力的抬起手晃了晃。
“退下,通通退下,朕要静一静。”
宫人们只得退出殿外。
刘棹歌知道皇上数日不曾安眠时,已是七-八日后的冬至,宫里的池水都结了一层厚厚的晶冰,外面的寒风如刀刺骨,多待片刻便会冻伤肌肤,饶是如此,刘棹歌仍是乘着歩撵前去了御书房。
步入御书房后才发觉自己的脸颊微烫,显然是方才在外面冻着了,鼻头都泛着红。
刘棹歌抬起眼,却看到懿成帝一张比她憔悴百倍的容颜,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懿成帝便消瘦如柴,面颊凹陷,眼神浑浊无神,他正坐在桌案前盯着手中的奏折,心神却不在这里,甚至连刘棹歌来了都未曾发觉。
“阿钰给父皇请安。”刘棹歌微微福身。
懿成帝这才回过神来,有丝茫然道:“阿钰怎么来了?”
刘棹歌见状,心中十分担心,她缓步上前,关切道:“阿钰听宫人说父皇数日未曾休憩,实是忧心不已,便来此陪伴父皇,父皇若有何心事,不妨与阿钰言说。”
懿成帝闻言愣了愣,却摇头道:“朕无大碍。”
刘棹歌立于一旁,放下怀中的暖炉,抬起一双纤纤玉手,如从前一般拿起墨石,细细研墨。
抬眸间,不经意看到了懿成帝发丝间的一抹苍白,让她心中一紧,第一次主动提议道:“父皇这些时日勤于政事,不若阿钰伴着父皇画山水图罢,或是画父皇喜爱的游园图亦可。”
懿成帝罕见的摆摆手,面容苦涩,沉声说道:“百姓们无米无粮,边境失守人心惶惶,皇城外哀声遍野,朕却还在宫中画甚游园图?朕愧对百姓,抱罪怀瑕,寝食难安啊。”
刘棹歌何曾不知懿成帝在忧心什么,只是如今再过忧心都无济于事,南唐已被宦官和前朝余党的两股势力搅弄的疮痍满目腐朽不堪,若想突破如今的局面唯有借助外力,刘棹歌已是猜到顾洺他们想要做什么,不过是趁此机会让南唐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