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沟壑

膳后刘棹歌回了安襄宫,便让寻宓送信给京城苗家,让苗启文明日入宫。

另一边,潘德福于暗房的躺椅上闭目沉思,小奴才于身侧为他端茶捏肩。

下值后潘德福便一直有一事想不明白,自打公主及笄,好似换了一个人,平日里虽依旧温声细语和和气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在与他对着干,从之前过继皇嗣到现下国库亏空,绍合公主的言论或多或少会抓到他的痛点,将人打个措手不及。

今日若不是他事先与治粟内史串通好,恐怕真的要纸包不住火露出馅来。

潘德福越是细想越觉得不对劲,甚至怀疑绍合公主是否知道了他暗中谋利夺权之事,可奇怪的是,一个身体羸弱的深宫女子,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难道绍合公主不似表面这般纯善简单,朝中还有她安插的人不成?

思及此,潘德福不得不打起万分精神,连夜派人去查,朝中可有与公主走动过近之人。

潘德福此举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刘棹歌倒是想有眼线,奈何她从前只顾着避嫌,与那些大臣子女皆不相熟,错过了许多深入结交的机会。

不过无妨,刘棹歌早已想好日后的对策。

翌日早朝,懿成帝看着厚厚一册国库支出的账簿,里面记载的确多半都与漠南城相关,还有一少部分是宫内的开销,一条条的看下来,真是每一笔都有条有据,让人挑不出错来。

懿成帝沉下心,紧蹙眉头。

殿内,靛青色官袍的徐丞相出列,他躬下身,只能看到嘴边的一撮胡须,言说道“皇上,事分急缓,臣以为现下当务之急是凑齐赈灾银两,国库亏空一事可解决水患后再做查处。”

懿成帝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账册,抬手揉了揉眉心,才消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些许疲乏,抬头问道:“丞相所言极是,众位大臣可有办法解决万两银钱一事?”

话一出口,议事殿内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站出来说话,毕竟这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有些人能拿的出,也不愿做这等出头鸟,在座的除了两袖清风的徐丞相,谁手里干净?到时候再因这些钱查到些贪官污吏之事,倒霉的还不是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可没人想做。

徐丞相显然早已料到此情此景,朝中从多年前开始,便由内到外层层腐蚀,不是官宦勾结,便是贪图私利,不是坐享其成,便是碌碌无为,他兢兢业业的辅佐,自然知道皇上空有一颗理国之心,却没有治国之力,容易轻信他人谗言,易容易被他人左右。

徐丞相脸上的皱褶已深如沟壑,满心无力,能说皇上不是个好皇帝吗?他是,因为他一心为民一心为国,爱戴子民,视百姓安康为己任;他不是,因为他从不平衡朝中权利,亦不懂拿捏人心掌控局势,一味地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所以如今的局面,都是曾经一点一滴累下的过错。

议事殿内的沉静,又给了懿成帝当头一棒。

散朝后,皇上便闷在御书房内,茶饭不思。

此事传到安襄宫里时,已是未时,刘棹歌午睡起身,正端坐于桌旁,看着苗启文的回信。

昨夜她只于信中言说了南方水患与国库匮乏,虽有向其借钱的意思,但并未提及需要多少银钱。

没想到回信中,苗启文便直言已备好了四千两黄金,随时可送入宫中。

刘棹歌有些惊讶,竟比上一世还多了一千两黄金,她转头便吩咐寻宓道:“告诉苗启文,入宫后不要说是我让他来的,便说是苗家以国难为重,自愿捐赠。”

寻宓虽不解,但还是应下了。

处理好这些事情,直至酉时,刘棹歌才换上衣衫,乘着歩撵前往御书房。

却见御书房外,潘德福和几个小奴才,正端着膳食,站在门前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皇上,您便让老奴进去罢,若吃不下饭,喝些汤也是好的,龙体至关重要啊皇上,万不可拿身体安康开玩笑,您让老奴进去罢,老奴侍候您用膳。”

潘德福如哭丧一般,这“忠心耿耿”的样子着实让人动容。

刘棹歌见状感动不已,连忙说道:“有劳潘公公一把年岁还能如此尽心竭力,快将潘公公扶去歇息片刻。”

寻宓上前搀扶,潘公公红着一双小眼睛,看到刘棹歌仿佛见到救星,也不知这眼里的湿润是怎么来的,说潸然便泪下。

“老奴参加公主,您快进去劝一劝皇上罢,皇上已经一日没用膳了,老奴实在忧心不已又无能为力。”

刘棹歌颔首,自己亲自端着晚膳,推门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正站于窗前,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全数看在眼中,他摇头不禁叹道:“潘德福确实忠心,年岁已高易执意侍奉于朕,朕心甚慰啊。”

刘棹歌将膳食放在桌上,亲手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走到懿成帝身侧奉上。

“父皇,方才阿钰瞧见潘公公都生了白发,已是年过花甲,还能如此事必躬亲,当真令人感动又心疼,可他这般年迈的身子,早应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