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棹歌则是看着眼前人,笑不达眼底。
因为自己的生母过世的早,曾经便视德妃为亲母妃一般,德妃待她确实不错,幼时时常陪她玩闹,也为她制过新衣,每年的生辰她都是最上心的那个,大小宫宴为刘棹歌举办了不知多少次,亦是她从小唤到大的母妃。
可自从懿成帝身亡,南唐易主,刘棹歌便再未看到过德妃,后来入了冷宫,还是寻宓从外得知,德妃娘娘为了活命,亲自献上了传国玉玺,而后被新帝留下一命,流放于边疆。
刘棹歌深知,危难时刻选择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即便她不去捧上玉玺,那些人也会轻而易举的寻到,可这就是人心啊,寒凉至极,刘棹歌甚至不知道这十几年里,德妃究竟有没有一丝真情流露,亦或许都是伪装?
“给德妃娘娘请安。”刘棹歌俯身低眸。
德妃一愣,掩唇笑道:“阿钰忽然行礼,倒让母妃不适应了,快快起身。”
刘棹歌柔声道:“母妃有所不知,阿钰如今私下见父皇亦要行礼,及笄后这些礼数不能不守。”
德妃闻言放下心来,称赞道:“阿钰果然长大了,依本宫看,天底下再没有比阿钰更贤淑懂礼,又貌美心善的女子。”
刘棹歌笑笑未答话,静静听着德妃与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此时正殿内。
潘德福早已暗中吩咐他手下的小奴才将宴席位置安排好,德妃娘娘坐于上首,绍合公主次之,而紧挨着公主的,便是世子刘子召,远坐对侧的才是两位宣王庶子,刘子真和刘子平。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今日从宣王府来的三人,唯有世子是主角,且宫内早有传言,说此次召宣王子嗣入宫,不过是走个过场,实则还会内定世子作为皇嗣人选。
刘子真和刘子平都不是傻子,对于自己是陪衬一事心中有数,再加上刘子平往日在王府内就是世子的拍马屁跟班,而刘子真性格胆小沉闷,鲜少说话,是个走路都不敢抬头的人,两人此次有机会能入宫都觉得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自然对宴席的座位安排没有异议。
刘棹歌与德妃入殿时,一眼便将几人收入眼底,三人也立即起身跪地,行大礼以示对此次入宫的重视。
德妃抬了抬手,贻笑大方:“快些起身罢,都是一家人,既已入宫,便不必如此客套谦恭。”
刘棹歌垂眸入座,看着德妃巧舌生花,对着三个小辈维系关系,德妃自然想拉拢着,席上这三人说不定哪个便是未来继承大统的人选,过继入宫后再顺理成章的认她做母妃,简直一举多得,只不过上一世可没有这番局面。
刘子召满面堆笑,一身白衫头顶玉冠,看着翩翩公子一般,他坐下身后,侧头便举杯对刘棹歌说道:“阿钰妹妹,许久未见,子召哥哥当敬你一杯。”
刘棹歌侧目,寻宓立即会意,在茶盏内泡了一颗罗汉果,又试了试水温,才递到公主手中。
“世子,请。”
刘子召闻言双眼眯起,嘴边笑的猥琐,只觉方才温柔的娇声让人酥软难当。
刘棹歌则是端着茶盏,一口未喝,与畜生碰杯,凭白辱了自己的身份。
刘子召也不在意,宴席间他一边吃着桌上的美食,一边阿谀奉承着德妃娘娘,期间还不忘了时时瞟眼看向身旁,将龌龊的目光黏在刘棹歌身上,那令人作呕的眼神让人食欲全无,刘棹歌只喝了两口羹汤,便放下汤匙,不再多食。
“阿钰妹妹怎么吃得如此少,这些下人真是不会伺候。”
刘子召终于没忍住开始找话题,两人坐的不远,他说着便夹起一块油光锃亮的猪肉,伸长手臂,寻宓来不及阻止,便见那块五花肉要落入刘棹歌的玉碗中。
肉块下落之势却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弹开,顿时五花肉落地,滚了一圈尘土,再不能食。
连刘棹歌都怔愣了一瞬,然后回过神来,坐看好戏。
果不其然,刘子召火冒三丈,指着刘棹歌身后的侍卫大声斥责:“你怎么回事?!”
顾洺俯身:“秉公职守。”
好一个秉公职守,这四个字刘棹歌再熟悉不过,上一世只怕顾洺最常挂在嘴边的便是这句话,才让自己真的以为他是一条忠心对主的好狗。
刘棹歌悠然靠坐,眸中兴致盎然。
现下可真是有意思得紧,一个畜生,一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竟互相咬了起来。
怎一个妙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