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棹歌看着几人,心中颇有些欣慰,若不是某个人她必须得留在身边盯着,眼前的粗眉侍卫倒的确是作为贴身侍卫的良好人选,若是他方才将那姓顾的打的半死不活,或直接打死,兴许能让她有几分理由改变主意。
可惜啊,武力不行,四个打一个,还打的不痛不痒,这切磋看的着实没有意思。
刘棹歌兴致缺缺,挥手让那几人退下,转眼看向始终未发一语的男人,他垂着头,抿着唇,即便面无表情,白净的面容也会令旁人心生好感,不得不说,上一世她便是被眼前人这张眉清目秀白玉书生般的脸欺骗了。
曾经她体谅这些侍卫,未曾让他们切磋过,亦体谅过眼前人,但凡护驾有功必重重有赏,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只当他是性子木讷不善言辞,但心思是好的。
如今想来,他为何一直毕恭毕敬的静立垂首?为何时常不发一语表现出言听计从的模样?又为何次次挺身上前佯装护主心切?便是为了树立个忠心耿耿矢志不渝的侍卫形象,以此来遮掩那副狼一般野性的双目,和嗜血狠辣的阴戾本性。
这人,藏得可深啊。
“殿下,奴婢先带他下去净身换衣。”
刘棹歌轻嗯一声,看着寻宓将那个男人带走,远离了她的视线,心中那股厌恶之感才逐渐消退。
这一夜,刘棹歌闭目,却彻夜未眠。
她心中思绪纷乱,前世的种种事迹不断在脑海中重现,潘德福权高过主,刘子召无能懦弱,镇守边疆的太尉兼大将军早已是他人的走狗,当朝丞相一心为国也遭受蛊惑选择倒戈,懿成帝与宣王先后被杀,所有人见大势已去皆选择明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保身,那些前朝余党纷纷冒出头来,连边境外的匈奴对中原这片土地皆虎视眈眈,南唐表面的繁荣下,早已内忧外患,立朝短短三十年,便一夕覆灭,她也成了亡国公主,于冷宫中一杯鸩酒丧命。
而从前的刘棹歌,却始终未能察觉这些变数,她便如同生长在羽翼下的雏鸟,不见风雨,对外面的世界毫不知情,在与世隔绝的皇宫里被呵护成长,享受着所有人的顶礼朝拜,天真的以为会在父皇的宠爱与庇护下安稳无忧一辈子。
她也曾温和懂礼,真心待人,熟不知人心险恶,为了权势利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处世面具,摘下面具,便是血肉模糊的溃烂面容,令人作呕。
最让刘棹歌无法接受的,是她养在身边的侍卫,潜伏在侧,勾结朝臣,安插眼线,最终杀害了自己的父皇。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能够早些察觉,是否结局会有所不同,是否南唐不会因此覆灭……这根刺,深深的扎在刘棹歌心中,每每想起都自责到喉中窒息,亦对那人恨之入骨。
可即便如此,她也只得将那人暂时留在身侧,在前朝余党尚未浮出水面前,那人就不能死。
好在如今她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也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翌日。
刘棹歌照常前去御书房陪伴圣驾,至于顾洺,既已是公主的贴身侍卫,自然有宫女带着他去熟悉安襄宫的规矩,都习清楚了,才不会犯公主的忌讳。
当晚刘棹歌回到安襄宫后,空中已是乌云密布,前脚刚踏入殿内,外面便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京中的雷阵雨当真是飞驰电掣说降便降,若晚回来一刻钟,就避免不了淋雨湿身的局面。
刘棹歌喝了口热茶,便跳眼望向窗外的花坛,满目忧心。
寻宓见状,立即上前道:“殿下,奴婢带几个小宫女去将外面的花池罩上。”
“你们几个哪里行,莫将身子冻坏。”刘棹歌皱眉阻止。
寻宓心急:“殿下,奴婢们身子经得住,外面的花却经不住雨水这般冲刷。”
刘棹歌见状,思量再三,忽然提道:“昨日那侍卫呢?这一日安襄宫的宫规习的差不多了罢,不若让他与你们同去,总归是个男人,力气要大些。但你们切莫淋雨过久,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寻宓闻言眼眸微亮,笑着应下:“还是殿下考虑周全,奴婢这便去唤顾侍卫。”
刘棹歌盈笑点头,寻宓便领着几个小宫女下去了。
刘棹歌手中端着一盏热茶站于窗前,茶盏中的罗汉果泡的膨起,于杯中微微打旋,刘棹歌轻抿一口茶水,抬头便看到了窗外花池边几个忙碌的身影,其中一个身量八尺的男人,在淋漓而下的暴雨中巍然如松,动作敏捷有力,着实帮了不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