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贵妃赏花宴的请帖也送到清涟宫来了。
解庭南翻来看了几眼, 又随手丢回桌上,目光落在了在一旁安静绣花的林嫔身上。
“母妃,”小孩唤了一声, 眼巴巴地瞅她,“您去那赏花宴么?”
他记得林嫔向来不是那么喜欢这种场合的。
“去罢, ”林嫔还是那般轻柔的语调, “总不好拂了贵妃娘娘的面子。”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林嫔抬眸,有些意外, “那是自然。”
“只是…临儿你不是一向不爱去的么?”
“我想去找绍绍玩。”解庭南眨眨眼, 又凑上前瞧林嫔绣的花式, 这才突然意识到对方好像是在给自己做新衣服,顿时瞪大了眼。
“母妃不要再给临儿缝制新衣啦, 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是呀娘娘,”身边的楚荷适时开口,“您看您这过年的衣裳都还穿着去年的,也不愿意给自己多添几件衣裳。”
“我要什么新衣裳, ”林嫔却摇摇头,“临儿长得快, 有好几身已经不够穿了。”
“那也可以让尚衣局做嘛。”
林嫔:“你不是不喜欢尚衣局的手艺吗?”
解庭南:“……”
这都被你发现了。
像是注意到了小孩面上的薄红,女人摇头笑了起来, “好了,这套赶出来给你赏花宴穿, 正好也能配上陛下前些时日赏赐的玉佩……”
解庭南一时无言。
他总觉得林嫔是发现了什么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而他的所作所为都太过于反常。可是即便如此,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待他好,他根本难以想象五年后自己要是死了, 她要怎么过活下去。
林嫔从来不是趋炎附势之人。
什么太妃之位,对她来说不过都是过往云烟,她最最最重视的只有自己的这个孩子。
解庭南莫名有些不忍。
可是他还记得第一个副本里系统说的话,要是自爆身份的话他自己会死。
他只能点点头,笑着应了声“谢谢母妃。”
解庭南方才回到偏殿没多久,常清芜就敲了他的窗,示意人开窗,就不进门去讲话了。
小孩这回不用垫脚也能推开窗户了,他看向几乎与自己一般高的常清芜,莫名有些欣慰——他终于不用再仰视对方了呜呜呜!
“情况怎么样?”他压低了声音。
常清芜略一环顾四周,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我去内务府查了一下,那苌溪宫的阿夏本名叫郭昌霞,贤妃嫌这个名字不好听也不顺口,便给人改了名儿叫阿夏。”
解庭南沉默了半晌。
“姓郭?”
这可能是巧合吗?
“对,姓郭。说起来,她的祖籍是菏西县,和郭福来是老乡呢。”
解庭南:“……”
常清芜撇撇嘴,“你怎么了?说起来,你怎么突然想让我查这个阿夏啊,我觉得她还挺惨的其实,坏事都是被贤妃逼着干的,到头来还要自己赎罪……”
解庭南低声道:“…可传递信息给贤妃的也是她,这可没人逼着她做。”
“也、也是哦……”小姑娘干巴巴地应了句,终于觉察出不对来,“诶……不对!”
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压低了几分:“你是觉得,是郭福来把信息传递出去的?!”
“他是……叛徒?”
常清芜觉得这件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又把目光重新落在面前人的身上——
如若是真的,三殿下他……
该有多难过啊?
“现在这是唯一的可能了,不是么?”出乎她意料的,面前的小孩表现得十分平静——平静得甚至有点吓人。他的嗓音无波无澜,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没有一丝特殊的波动。
除了骤然暗淡下来的眼神,实在让人挑不出别的影响。
“郭福来,郭昌霞……我早该意识到的,”她又听见小孩喃喃的声音。
“只有他可以……”
阿夏死后好几天都有些消沉的郭福来,前日大年夜对方身上的烧焦气味,他们几人作谋划的那段时间,距离房门最近的也是他,只有他才拥有听到这些内容的机会。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
解庭南垂下眸,眼底酝酿着一场沉沉的风暴,晦暗不明。
他此生最痛恨的事,便是背叛。
在现代时他就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可笑的是那人的身份职责居然和郭福来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他也曾将满腔信任托付给一个、他所认为值得信任的人。
然后……
他最后的尊严便被践踏得一无是处。
可笑。
同种错误,他怎么会犯第二遍了……呢。
就连第二个副本、得知柯闻就是那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的No.1时,他都没有感受到这么浓烈的、被背叛、被欺骗的感觉。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副本的郭福来对他实在是太好太好了,又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把人当成了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可如今,就算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