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不妙后,他便向秦元帅揭发此事,但于事无补,盐铁由朝廷所控,在边疆,盐更是比金子还贵,他们没钱也没地方去买新盐,不吃盐,将士们还是会无力,直到那一场大战之前,将士们吃的还是那批有问题的盐。”
怎么这么惨烈啊。
姜曦抿着唇,声音有点抖:“既然知道盐和粮都有问题,为何不让朝廷再拨新的?”
俞轲搂着他,解释道:“京城奢靡成风,今年光是永宁公主的生日,便放了足足三日烟花,如此消耗,库中存银怕是不多,我估摸着,朝廷也快没粮了。再者,若被查出粮草有问题,户部是要担责的。秦元帅若是上折子参了这件事,户部上下会齐心一致否认,这一扯皮,便能拖上许久。这一拖,便拖出了事来。”
二管家沉默片刻,接着道:“俞罗说,秦大公子是被北国人万箭穿心而亡,他的头被割了下来,挂在北国的旌旗之上,秦元帅大受打击,一口气没撑住,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他在城墙上战到最后一刻,死的时候,跪在地上举着旌旗,虎目怒睁,仿佛还活着一般。当时攻上城墙的北国人,根本就不敢靠近他,用□□刺了他好几下,确定他已经死了以后,北国元帅才敢靠近。”
“俞罗见势不妙,先去元帅府救二公子和三公子,三公子倒是被抢出来了,但去接二公子的时候,北国人冲了进来,他们只能先带着三公子离开。”
“秦二公子失踪了,他若不是死了,便极有可能是被俘虏了。”
姜曦听着这些,恨地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他的眼眶很快就红了,连鼻子都是酸酸的。
他想起了秦国公府的那群人。
临西长公主,秦家三位嫂嫂,还有那几个可爱的孩子。
他们的感情那么深厚,若是知道了这些,该会怎样肝肠寸断?
人的心,怎么能狠成这样?
本以为青州旱灾那三万条人命,已经够叫人触目惊心了,谁知一山还比一山高,竟然有人会为了自己的那点蝇头小利,坑杀了秦家军八万人。
不,算上一路上被劫掠的村子,死伤之数远不止这个数。
姜曦难过地快要哭了。
俞轲忙转身,捧着他的脸哄道:“别哭,别难过,秦二公子说不定被百姓救走了……唉,这么多愁善感,就不该让你听这些……”
姜曦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一声不吭。
俞轲挥退了二管家。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姜曦,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他们之间的默契告诉他,他此时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给他安抚和支持就够了。
冬夜的雪终于止住了。
温暖的书房里,从糊了绢布的窗户上映出了昏黄的灯光,就像是黑夜里的星星。
俞轲抚着姜曦的背,守了他一夜。
……
次日一大早,姜曦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书房。
他的精神还不大好,情绪也缓和了很多。
用完早膳后,秦家的仆从便到了院子门口,送上了讣告。姜曦打起精神,接见了那仆从,仆从跪地哭求道:“从昨日起,家里就乱成了一团,公主和大太太晕厥了好几次,二太太和三太太精神不济,四公子……四公子他精神也不太好,三太太使奴来请小公子,希望小公子能去看看,好歹劝劝四公子。”
姜曦蜷了蜷手指,求助地看向俞轲。
秦家人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在这样难的时刻,来向他求助。可他们不知道,他一直想要解除和秦申安的婚约。
若是以往,若是旁的事情,他自是不愿意去的。可如今这样的时候,秦家这样艰难,他若是不去,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莫名地对不起俞轲。
俞轲想了想,让人把仆从带了下去。
他问道:“你想去吗?”
姜曦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说:“我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俞轲怜爱地用抚了抚他的脸:“那为什么不立刻答应?”
姜曦垂着头,小声说:“我怕你会不高兴。”
俞轲心里浓重的爱意,瞬间被他这句话戳破,流遍了全身,心里又甜又酸涩。
他低下头,抓着姜曦的手,轻声道:“那就去吧,我会保护你的。”
“曦曦心里有别人了,我吃醋了。”
“但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别怕啊,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