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都怪我。
外面这么乱,我就不该去参加什么团建,给大家添加这么多麻烦。
老大夫朗声笑了起来:“还是小公子会疼人。”
是会疼人。
比谁都甜,连汗珠都是香的。
宋彦回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克制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泪水,轻声道:“我不放心,等你好了再说吧。”
外面都传,宋大公子温柔儒雅,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但没几个人知道,他骨子里极为执拗,执拗到偏执。但凡他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改。
姜曦催了他好几次,他还是坐在那里,温柔浅笑,却一动不动。
终于,老大夫收了针,小少爷急急忙忙坐起来,套上单衣下了床,就催着宋彦回上床治伤。
宋彦回重新把玉令挂在他的脖子上,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来之前,我把你的消息告诉了谢昭和谢瑾,他们应该就在来的路上了。他们一来,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不走那还能去哪里?
姜曦有些茫然。
我得回家啊。
宋彦回握住他垂在一边的手,小声求他:“我上药的时候,你别走好吗?”
“姜曦,你陪陪我吧。”
“陪陪我,好不好……”
他救了我呢。
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很忘恩负义?
姜曦蜷了蜷手指,抿着唇小声说:“好,等大夫给你上完药我再走。”
宋彦回这才笑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
姜曦坐在床头边的小凳子上,看着大夫麻利地剪了他的衣服,小心把贴在伤口上的布料撕开。
他的伤口主要在背部和右手臂上。衣服被剪掉后,他裸.露着上半身,只有伤口那处,还黏着布料。
布料撕开时,伤口再次被撕裂,背部一整片都是血肉模糊的,好像被撕掉了一层皮一样,鲜血汩汩流下。
老大夫拿白色布巾去按,布巾很快就被浸透了。
宋彦回疼得牙关紧咬,脸色苍白。
姜曦看着看着,眼中又涌上了泪意。
他握住宋彦回因为疼痛而青筋暴胀的手,小声问大夫:“他这么疼,不给他喝麻沸散吗?”
“我倒是想给他用,但是他不肯啊。”老大夫拿出一块软木递给宋彦回,但宋彦回拒绝了。老大夫道:“宋大公子说了,宁愿疼死,也不能无知无觉地让人在他身上动手脚。那老夫能怎么办呢?只能让他忍着啦。”
啊?
生病了用麻醉剂不是很正常吗?
姜曦不太理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小声说:“宋彦回,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要是是在疼得厉害了,就掐我吧。”
他明明很娇气,怕疼怕死了,但是想到宋彦回的处境,还是闭了闭眼,豁出去了一般伸出手,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怕疼的,你掐我吧……”
宋彦回嘴唇发白颤抖。
他觉得有些好笑,心又忍不住发软。
就在他想安慰姜曦的时候,老大夫猛然用力,把他手臂上的那点布料也撕了下来。
“唔……”宋彦回惨然出声。
姜曦的手腕都送到他面前了,他还是瞥开了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手指痉挛也不肯伤害他一下。
小少爷忍着泪,握着他的手轻轻安抚,硬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里,带着哭腔道:“你掐我吧,我欠你的……”
宋彦回抖着手,把他的手抓到唇边,轻吻了一下,声音虚弱地近乎于无:“姜曦,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舍得不得啊。
舍不得让你疼。
……
上药的过程,比撕下布料还要痛苦。
止血药洒在宋彦回血肉模糊的背上,宋彦回几乎疼到下意识就直起了上半身,嘴上却仍然不肯泄露一丝丝声音。
他的脸色苍白到透明,额头和前胸,因为疼痛,布满了冷汗。
姜曦一面给他擦汗水,一面吧嗒吧嗒掉眼泪。
等背上的血都止住了后,宋彦回才松开牙关,趴在床上微微喘气,恢复体力。
好一会儿后,他才抓住姜曦给他擦汗的手,虚弱道:“其实我爹,也受过这样的伤。”
“那年冬猎,先皇犹在世,顺王和当今是最有希望即位的皇子。先皇下令说,谁若能拔得头筹,便能得到钦此的黑金弯弓。”
“我阿娘太渴望顺王能够成功,于是亲自带着人进入林子帮忙。但是她不知道,那林子里早已被人布下了陷阱,顺王遇上了熊瞎子。她不要命地去救顺王,我爹就不要命地去救她,背后被熊瞎子拍了一掌,整个肩头都烂了。”
“当时,他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被大夫救治,可我娘,一颗心都落在顺王那里,来看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她不爱我爹。”
上一辈人的故事,姜曦几乎没有听过,他只听系统说过,长亭长公主和秦申安的母亲有仇。
但这并不阻碍他同情宋彦回。
小少爷握着宋彦回的手,小声说:“你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治伤。”
“姜曦,我想和你说说话,我怕你觉得无聊,就不愿意陪我了。”
宋彦回自嘲地笑了笑,又陷入了回忆中。
“祖父在朝堂上,以纯臣立足,按理说,宋家是不该娶公主的,尤其是长亭长公主,娶了就像是站了队。可是爹喜欢娘,所以他强求了。”
“娘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她很高傲,甚至不屑于掩藏自己的野心。嫁给爹,就能为顺王拉拢宋家和天下文人之心,所以她答应地很痛快。可她没有料到,辛苦拉帮结派,仅在先帝几句话下,就分崩离析。”
“当今登基之前,她几乎已经魔怔了。风雪交加的夜晚,她要我和瑛妤穿着单衣跪在院子里,听她训话。瑛妤那个时候才两岁,奶嬷嬷这么求情都没用,我只能抱着瑛妤,用身上的披风把她裹在怀里,兄妹两个一同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她死的那天,是祖父的生日。那一日,她穿了鲜红高贵的宫装,明艳动人,当着我和瑛妤的面,喝下了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