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房。
茶盏的碎片被人踢到了一边,里面的椅子七倒八歪。
侍卫进进出出，将被迷晕的纨绔们放到酒楼的客房，等待大夫过来解开。
秦申安衣摆飞扬,大步跨进房间，虎目沉沉，风雨欲来。
他咬着牙问：“人呢？”
傅渊抱拳道：“陈平和蒋丛带着人追出去了。”
秦申安咬牙切齿，忍着怒火道：“你为什么不追？”
傅渊拿出一枚飞镖，双手奉给秦申安,说道：“属下发现了这个,想着公子可能知道,有了线索再去追查，反而会快一些。”
秦申安拿过飞镖,细细打量。
这是一枚铁制三棱飞镖,黑色,三头尖角十分尖锐,中间穿了一个圆孔,入手十分沉重，分量十足。
不是外面随便炼制的低等货色。
应是出自某个家族。
他这么想着,便将飞镖对着烛火,手指细细摸索，摸到圆孔内部时,似乎碰到了一个凸起。
他顿了一下，又仔细摸了摸,缓缓吐出一个字：“宋。”
……
宋府。
房间里烛火摇曳。
宋彦回脱下单衣,露出了背脊。小厮解开背脊上缠绕的白色布带，露出了背上的伤疤。
已经几日过去，血肉模糊的伤口开始愈合。但他仍然不能大动,否则很有可能会撕裂伤口。
小厮小心翼翼地给他上了药，又缠上干净的白色布带，重新包扎了伤口。
宋彦回披上新的单衣，冲他挥了挥手，便让他退下了。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
床上被子已经铺好，枕头边上放着一件白色大毛披风。
这件披风是姜曦的，他不想让这小少爷走，便攥下了他的披风。几日过去，披风上的香味有些淡了，但那小公子却不曾来瞧过他一眼。
宋彦回在床边坐下，抚了抚披风，自言自语道：“还是太着急了些……”
若是当初在假山里克制住了，这小少爷对他的防备心也不会如此强烈。细水慢流接近他，远比疾风骤雨来的稳妥。如今，若非使用计策，这小少爷连身都不让他靠近，着实成了一个难题。
得想个办法，叫他能卸下防备、更信任我才好。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厮的声音有些着急：“大公子，秦四公子带着人闯进来了！崔侍卫带人去拦了，他们在外院打起来了。”
秦申安？
宋彦回的温柔表情顿时冷若冰霜，他随手拿起另一件披风披上，走到门口，打开门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还未来得及说话，秦申安嚣张而清越的声音便远远地传了过来：“我来问你，你们宋家把我的人掳走了，是个什么意思！”
宋彦回朝声音来处看去。
廊檐下，每隔几步便挂着一盏灯笼，照亮了整个院子。
一个修长矫健的身影站在屋檐上。他轻轻一跃，从上面跳下。
凛冽寒风将他的披风吹得向后鼓起，猎猎作响。
宋大公子冷着脸，轻柔嗓音里裹着钢刀：“你来做什么？”
秦申安拿出飞镖扔了过去，寒着脸道：“姜曦今天去翠金楼，被人截走了，来人用的就是你宋家的飞镖。”
宋彦回接过飞镖，拇指抚摸着圆孔内侧的标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秦申安寒声道：“你和我之间的恩怨，要怎么解决都可以，少牵扯无辜的人。”
宋彦回冷笑一声，道：“我要弄死你，与他何干？”
顿了顿，他道：“这飞镖，除了我能用以外，宋氏其他族人也能用。因我祖父大寿，族中要紧的人来了不少，无法判断是哪个出的手。”
“你少他妈推三阻四！”秦申安虽然克制，但难掩眉宇间的狂躁，就像是被抢走了伴侣的雄虎，他怒喝道：“我不管是谁出的手，总归都是你们宋家人！若是姜曦出了一点意外，我就弄死你们，一个都不留。”
宋彦回思索片刻，对小厮道：“让崔曲别打了，滚过来回话！”
“是！”
小厮急匆匆离开，很快，就带着崔侍卫急匆匆赶了过来。
宋彦回问道：“我曾让你盯着宋楚，最近他可有何异动？”
崔曲道：“他近日爱去绿柳坊，给一个妓子赎了身，租了院子养在了外头。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绿柳坊？妓子？”宋彦回冷哼了一声：“才被我赶出门，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去找妓子？便是去了，也不会去绿柳坊这样的地方。”
京城里，有一处坊市极为特别，那便是绿柳坊。
绿柳坊里全是妓院，不过这些妓院，都是些中等下等的妓院，乃至私人的暗窑。因太.祖下令，不许官员和权贵逛窑子，绿柳坊便是他们的禁地。
虽则如此，官员也不是没有地方享受。
绿柳坊外，有更顶级的美人乡、锦春阁，这两处的女子，不仅容貌出色，才情更是过人，并非单纯是卖皮肉的。
每一年，绿柳坊里最出色的女子，都会被美人乡和梦情阁买走，但会有更多年老色衰的女子被送回去，一辈子烂死在那个地方。
宋楚素来自傲，怎么可能去那样的地方。
秦申安着急问道：“他的宅子在哪里？常去绿柳坊哪家？”
崔曲道：“宅子在奔马巷，常去绿柳坊梦情阁。”
宋彦回立刻对秦申安道：“我去奔马巷，你去梦情阁，我马上去换衣服，我们速度要快。”
秦申安不再多说，转头便走。
宋彦回大步往房间里跑去，穿了一件单衣，披了一件披风就要往外跑。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崔曲，道：“你再着人去通知谢昭和谢瑾。”
崔曲皱眉：“可是，谷阳可能在谢瑾手里……”
宋彦回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这些了，小公子最重要，快去吧。”
“是。”
……
周围暖融融的，空气中传来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姜曦的眼睛被蒙住了，嗅觉和听觉就尤为灵敏，甚至连门口那个把话含在嗓子里的声音，也听出来了。
他缩在角落里，恐惧从他的脚尖爬上了心脏，掌控着他的整个情绪。
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害怕地不敢抬头。
“统，是宋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