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就那么一错眼的功夫,谢瑾慢条斯理地砸碎了一个茶盏，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瓷片，捏着瓷片就和宋彦回打了起来。
他没学过武,不懂什么招式，但是能够看得出来，谢瑾眉眼狠戾，每一招，不是要割宋彦回的脖子,就是往他心口扎去,几乎招招都是死手。
宋彦回脸上的笑意消失,脸色微沉，他似乎不想和谢瑾起冲突,所有动作都是以躲避为主,好几次,都是险险避开。
姜曦看得心惊胆战,手脚发凉。
“呜呜……统,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没有情侣会这样打架的吧！”
系统也吓懵了：【我不知道呀，怎么会这样,我联系主系统问问。】
姜曦声音微微颤抖：“那你快点。”
总感觉谢瑾是真的想杀了宋彦回。
希望是错觉。
呜呜……我好怕出事啊。
小少爷的预感成真了,谢瑾越打越凶，他甚至和宋彦回贴身搏斗,缠住宋彦回的手脚，再用瓷片去割他脖子。
宋彦回躲闪不及,左手上被划了一条大大的口子,鲜血瞬间汹涌流出，滴在地面上。
看到那一片刺目的红，姜曦脑子瞬间空白,似乎有些腿软，他扶着椅子，要哭不哭地问：“宋彦回、该不会是被划破大动脉了吧？”
他就算是医学白痴，也明白划破大动脉是个很严重的事情，必须要立即止血做手术。
古代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做手术。
呜呜……宋彦回会不会死？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系统也慌：【不、不知道啊，美德还没有回复。】
宋彦回甩了甩手上的血，又躲开一击，面色更沉：“谢三，我看在小公子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你不要逼我出手。”
谢瑾甩掉瓷片上的血滴，眼中有压抑的疯狂：“逼你？宋黎，你该庆幸今日是你爷爷的寿宴，我没带武器，不然，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才说罢，他又捏着瓷片，飞扑过去。
姜曦眼睫颤抖，嘴唇发颤，细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椅子扶手。
不、不行！
他们两个再打下去，肯定还会有人受伤。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也会被吸引过来。
事情闹大后，谢瑾会受罚，剧情也要崩了。
眼看着宋彦回的手要捏住谢瑾的脖子，而谢瑾的瓷片快插进宋彦回的胸膛，姜曦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谢瑾——”
那两人的动作一顿，齐齐看了过来。
姜曦扶着椅子扶手站稳，踉跄跑到两人中间，扑到谢瑾怀里，抱着他的腰，仰着头，声音细细的，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谢瑾，别、别打了好不好？我想回家……”
他仰着小脸，脸上哭得乱七八糟，眼眶和眼尾红的厉害，睫毛湿漉漉的，漂亮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眼神是颤颤的，他的害怕、惶恐、无助、不知所措，汇成点点动人的泪光，挂在眼睫上。
这么可怜。
这么动人。
勾地人心驰摇曳。
姜曦见他不言语，心里更慌，他委屈地哭了出来：“我好怕啊谢瑾……我好害怕，你不要打了，带我回家好不好，呜呜……”
他哭地满眼都是泪，呜呜咽咽，好像被丢弃了的小猫，哭的人心都疼了：“这次是意外……我没有被怎么样……”
“你要是讨厌、讨厌这个伤口，我现在就去上药……”他抽噎着看向宋彦回，向他伸出手：“可以把你的药给我吗？你说很快的，伤口马上就会消失的……”
他带着哭腔，声音细弱，又可怜又无助，他对谢瑾说：“马上就好了……”
宋彦回看得心尖发疼。
在这一瞬间，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忍住妒忌，借故挑破事情，激怒谢瑾。
他不怕谢瑾的报复，但姜曦的眼泪，让他心如刀绞，就好像回到了阿娘和阿爹去世那天，他牵着瑛妤，满心空茫。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抬了抬眼，宋彦回冲着姜曦露出温柔笑容，这温柔不带一点算计，干干净净，和往常完全不一样。他哄道：“别怕，不会有事的，来宋大哥这边……”
“叮当——”一声，碎瓷片被扔在了上。
谢瑾的眼神逐渐清明，他看着哭成了小花猫的姜曦，喉结一动，俯下身轻轻抱住他：“对不起……是瑾哥哥不好，别怕……”
他拿出帕子，擦干姜曦脸上的泪，抚着他的背脊，缓缓说：“没事了，瑾哥哥带你回家。”
不应该当着他的面失去理智，就算要弄死宋彦回，也可以慢慢来，不该吓到他。
呼啸的北风卷着大雪袭进房间，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穿过风雪，陡然清晰起来。
谢瑾牵着姜曦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宋彦回一勾唇，露出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他不疾不徐道：“谢三，皇上和太子尚在宋府，你能就这么走吗？”
左手的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他却丝毫不在意，又从容道：“即便你自己不在意，那小公子呢？藐视圣人的罪名，你可以不怕，但他呢？”
姜曦转过身，颤着睫毛，打量着宋彦回。
宋彦回笑得慈悲，他脸色苍白，眉眼温柔，左手已经被鲜血染红，沾到了袖子上，点点滴滴落到地上，有一股妖异且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说得挺对的。
好像不能就这么走了。
小少爷不想再惹事，他拉着谢瑾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谢瑾……”
谢瑾转身，直面宋彦回，表情冷极了：“你还是这副假温柔的恶心模样，真让人厌恶。”
他牵着姜曦坐到椅子上，不紧不慢剥着橘子，冷淡道：“既然宋公子这么客气，那我和曦弟弟，就却之不恭了。善后之事，就劳烦你了。”
宋彦回温温一笑，看着谢瑾说道：“你厌恶我，我并不在意，只要小公子不恶心就好。”
啊？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姜曦眼眶还是红的，他垂着头颤着眼睫，拿起之前剥好的瓜子，一颗一颗塞到嘴里，压根就不敢看他们两个一眼。
甜蜜的柑橘刚被剥好，楼梯上响起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姜曦听到有人在争执。
“我都看到了，刚刚这里就是有人在打架，我得过来看看。”
“二公子，这是谢三爷的位置，若是有事，我们爷早就喊人了，您看……”
“谢三再能干，那也只是小辈，万一碰上什么事，还不是需要我们这些老头子做主？”
……
姜曦紧张了起来。
谢瑾和宋彦回刚打了一场，宋彦回还受着伤。这个时候有人过来，那这件事不是立刻就会被人知道。
他咬了咬下唇，无措地看着他们，小声问：“怎么办啊？”
谢瑾抓着他的手把玩，漫不经心道：“不用你操心。”
宋彦回也冲他笑笑：“别怕。”
他将左手往身后一放，把地上的碎瓷片踢到角落里，又一脚踩在滴了鲜血的地上，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完全看不出正受着伤。
刚站好，一个戴着冬帽，衣着显贵的中年男人便走了上来，看到宋彦回，他有些诧异：“彦回也在？正好，我在对面，恍惚看到你们这里有人动手了，这是怎么回事？可别在你爷爷的好日子里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