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蹲下身观察箱子上贴的名牌,名牌上都有性别。
但有鬼婴的育婴箱名牌上有名字,空着的育婴箱上没有名字,只有姓氏。
而嘟嘟检查着有鬼婴的育婴箱:“洛黎姐姐,快来看这个!这边也空了两个!”
有鬼婴的那一排育婴箱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箱子都是空的。
洛黎拿起名牌,第一个空的育婴箱上的姓名是:“裴渡月。女。”
姓裴?
洛黎走到与“裴渡月”相对的育婴箱,果然,对面那个性别为“男”的婴儿也姓裴。
一路对下来,相对育婴箱的婴儿都是同一个姓氏。
这不难猜。这些鬼婴大概都有一个双胞胎,只是另一个孩子去哪里了呢?
是也变成鬼婴了吗?
一直走到有鬼婴的那一排的最后一个空箱子,洛黎俯身,看见了名牌——
“谢静。女。”
嘟嘟见洛黎神色不对,连忙上前:“洛黎姐姐,你怎么啦?”
洛黎顿了顿,将名牌撕下藏在掌心:“没什么。只是这个箱子上没有名牌,我觉得奇怪而已。”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却无法验证。
而那个猜想,太过残忍了——如果真的有人那样做,怕是下辈子要做畜生。
这两个空箱子的鬼婴,如果被人以养小鬼的方式养大,或者乃至于,被养大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本来就是邪物......
这该有多残忍。
但如果这样猜想的话,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谢静一靠近这个地方就感到虚弱,因为育婴箱是为了封印鬼婴而存在的另类法器。
而洛黎一直都有个疑问从来没有问过谢帆和谢静。
就是,那场火灾里,谢静的头发真的能够承受谢帆的重量吗?
或者说,真的能有两层楼那么长吗?
换句话说,如果谢静真的用头发救了谢帆......
那谢静,真的一直都是人吗?
“洛黎姐姐?洛黎姐姐?”嘟嘟担忧地拉了下她的袖子。
洛黎起身,对嘟嘟笑了笑:“我没事。”
这一次是简家人来找她,看来简家人并不知道这地下的事情,那么就只能是和裴家有关了。
裴家在这里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是为什么呢?
双生子,杀一留一,将死去的那个以房间外的怨气滋养......
谢静二十多岁,简康医院建立十多年,这件事竟然从裴家还没有完全成为和洛家齐名的首富时就开始做了吗?
那是不是能猜测,裴家一开始投资简康医院的目的,安插管理人员的目的,都不单纯?
洛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雇主。
“好好学习天天赚钱:请问这些该如何处理?”
洛黎这一点考虑得极其周到——万一简家想报警保留证据呢。
雇主在线,很快就回复:“知道了,请全部祛除毁掉。”
洛黎觉得这样也行——鬼婴只要没有了那层束缚他们的躯壳,便可以直接转生在,这对这些可怜的孩子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洛黎手中燃起一簇蓝色的焰火。
育婴箱一点点融化,孩子们在蓝色的火焰中拍掌大笑。
甚至刚才抓住洛黎头发的那个孩子的婴灵飞出了育婴箱,就算皮肤青白,也比任何时候都像个天使——它给了洛黎一个吻,随后消失了。
伴随着欢笑,那些啼哭着来到人间的孩子回到了他们原本的家。
鬼尸们看得动容:“你们看,她看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坏了......也许她刚才收费也只是说说吧。”
洛黎目送着透明的孩子们一个个消失,脸上的笑容消失,随后转身面无表情对鬼尸们道:“走吧。”报酬是不可能少的,就算是鬼也不行。
浩浩荡荡的鬼尸队伍便跟着洛黎上了楼:“洛小姐,我们去哪里啊?”
洛黎答道:“停尸间啊。”
洛黎像是个赶尸的,不,尸体都跟在她身后。鬼尸们叹口气:“也好,我的身体早就从里头烂掉了,住着也不舒服。”
洛黎停下了脚步:“我查明你们的真相,需要你们的身体。”
鬼尸们都道:“您随便用吧,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们对身体早就没有执念了——只要能找到真相。”
*
半夜三更,简随安打完游戏口渴,下楼喝水,看见自己老爹还站在窗前,吓了一跳,差点把水喷出来:“爸,你站在这儿像个鬼似的,吓死我了!”
简随安走到简父身旁,发现父亲情绪不对:“爸,你怎么了?”
简父神色古怪:“随安,你还记不记得,你裴叔叔当年和我一起创立简康医院。”
简随安喝了一大口冰阔落,满不在乎道:“当然记得啊。”
简随安感慨道:“裴叔叔很厉害。”
多年前,裴家势力渐颓,负债无数,而裴叔叔一人力挽狂澜,让裴家再度兴盛,还和简家一同创建了简康医院。
简父神色不变:“随安,你有没有想过裴家当年欠债无数,是从哪里找到的资金东山再起。”
简随安耸耸肩:“借的吧。”
简父叹口气:“但愿是吧。”
简随安觉得有点奇怪:“爸,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简父叹口气:“只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当年裴家和谢家因为投资了同一个项目而衰败,如今只有裴家站了起来。而谢家自此销声匿迹。”
“嗐,就这啊。”简随安笑了,“人各有命嘛。”
说完,简随安就上楼了,上楼时,还听见自己老爹在喃喃自语:“人各有命吗?”
简父的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他打开界面,看见对方发来的新消息,正是一张图片。
对方还贴心备注:“下面的照片可能有点可怕哦。”
简父刚点开照片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满屋子育婴箱,而箱子里还有许多青白的婴儿尸体。
对方十分贴心地转发了一个五星红旗表情包给他。
简父:.......行吧。
简父深吸一口气,回复了消息——这些东西是不能出现在医院的,他的账,只能和裴家算,但是裴家只剩下老太爷和小孩,真正做了这些事的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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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陷入可怕的猜想中——所谓的人各有命,真的是人各有命吗?
半晌,对方的消息又来了:“婴儿处理完了,能借您这儿的停尸间用一下吗?”
简父眉头一耸。
停尸间?那些婴儿不是已经全部被销毁了吗?
但他还是恢复道:“您随意。”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对洛黎用了“您”。
他不由心想,别的不说,倒是这洛家的小女儿真的有点能耐。他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才信了顾媛媛的话,找了这一位“大师”。
倒是没想到这位大师就是洛家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脑子不带心思恶毒”的小姑娘。
不过想起自己当年那么信任裴家,他就越发觉得人不可貌相。
想到这里,他上了楼,推开了简随安的门。
正在在打游戏的简随安:??
简父满脸嫌弃:“你看看你,半夜三更还在打游戏,别人家的孩子都知道赚钱养家了,你就知道打游戏!”
简随安莫名其妙被自己亲爹嫌弃了一通:“爸,这么晚,谁家的孩子还在赚钱养家啊,现在是休息时间,大家都在休息嘛,再说了我还在上学呢......”
简父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还在上学?你好好学习了吗?成天就知道打游戏,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明天就出月考成绩,这次要是还在倒数,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次的事情越想越心寒,要是没有洛黎,医院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他已经老了,裴家继承人已经选定裴蕴,洛家有洛舟,原本以为洛黎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现在想起来,就只剩自己家这个还是个没长大的憨包了。
这孩子天生缺心眼,又是家里独苗苗,真是越看越不让人放心!
简父有感而发结束,关上了门气哼哼去睡觉去了。
无辜被冲的简随安一脸懵。
他做错啥了?他嘟嘟哝哝:“老爹更年期到了吗.......”一会儿伤春悲秋,一会儿又吃了炮仗似的。
总之,遭殃的都是他,唉,简随安啊简随安,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简随安叹口气,拿出手机给洛舟发消息:“舟啊,你说我看上去就这么没用吗?”
“洛舟:?”
简随安:“我老爹今天又骂我,说我天天打游戏。”
洛舟看着对面一直“正在输入中”已经能够想象到对面那只悲伤的二哈是什么表情了。
于是他坚定地敲字。
简随安写了一大串正准备发送,就看见对方发来新消息。
“洛舟:洗洗睡吧。”
*
洛黎回到家里,才发现珈蓝发烧了。
看见她回来,他才在地上睁开眼睛。
珈蓝发烧之后根本在床上待不住,只一个劲儿想躺在浴缸里。
洛黎怕他进了浴缸烧得更重,被他握住手可怜巴巴的看着,蹭了蹭她的手背。
那双萤蓝色的眼睛里朦朦胧胧,带着懵懂的一层水泽,眼睫一眨,便在人心口上扫过。
他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孩子的依赖,让人无法拒绝:“梨梨,我好难受,让我进去嘛......”
洛黎叹口气:“.......好吧。”
珈蓝露出一个笑,像是醉酒了似的,一眨眼,泪意朦胧的眼睫下就坠落一颗不成型的珍珠。
他眼尾的珠光眼影似的色彩更加明显,纯然又诱人,活像是勾引人。
然而才处理完简康医院事务的洛黎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因为身上祟气太重,甚至没有亲手去扶他,任由他自己进入水中。
洛黎进了浴室看珈蓝。
珈蓝沉静地躺在水底,紧闭着金色的眼睫。
洛黎俯身在浴缸旁,他的眼睫才一眨,睁开了眼睛。
因为发烧,他的皮肤都透着一层淡淡的粉红。
他张开嘴,但只是吐出了一串泡泡。他这才有些茫然想起自己在水里。
洛黎将他扶起来问道:“怎么还是人形?”
按理说生病了应该化为原形才是,而珈蓝非但还是人类少年模样,而且身上穿着的还是白衬衣和黑裤子。
他鎏金色的瞳孔一闪,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洛黎,病恹恹地开口道:“不想,别人,发现,我的尾巴。”
洛黎被逗笑了,打趣道:“尾巴为什么不想被人看见?那我也不能看吗?”
他趴在浴缸边上,懒洋洋看着她:“只给梨梨看。”
像是淋湿的金毛一样温驯,他闭着眼睛,任由她微凉的手指落在自己的滚烫的额头上。
洛黎把这理解为一种孩子气,她笑了笑:“今天成绩出来了哦,你怎么不问我?”
少年眼睫掀开,看着她不说话。
半晌后,他开口道:“我知道。”
“我的名字和梨梨在一起。”他说话声音很轻,带着气音的滚烫。
洛黎笑弯了眼睛:“真聪明。”
洛黎柔声道:“你好好休息,之后我带你出门玩,就当做这一次考试的奖励。”
洛黎正要转身离开,就被珈蓝抓住了手。
少年依旧是那种小孩子握法。
明明手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却轻轻又小心翼翼地,一只手握住她的食指中指,一只手握住她的无名指小指。
洛黎心一软:“怎么啦?”
少年额发湿漉漉,挡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