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就到了弟子峰的大药园,在这里一看,他就意识到不少灵植已经可以采收了,于是他根本也没耽搁,先拿出扶光小镜清点了一下其中的空间(还有很大的容量),然后就撸起袖子,又快又好地把该收割的部分全部收割了,还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存放在了扶光小镜里。
这件事办完,他就立刻回了炼丹房,在回去的路上,他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将这些材料分别可以炼成什么丹、每一种可以炼多少,炼这些丹药的其余材料齐没齐这些问题全部盘算完了,等他在后山自己的炼丹房外落地,他给办事处发的材料订单都已经写完了。
——因为他不足的材料都很基础,这些在办事处的小仓库里属于常规储备,他们员工平时就可以用工资和内部价买的,他这个订单发出去,办事处那边会和要发给他的下一批丹方审核处的文件一起送到招财门,他一会一起取回来就好。
而在此之前,他可以把能炼的丹药都炼了,从时间安排上看什么也不耽误。
要炼的都是玄级以下的丹药,如今顾安怡炼起这些来,真是一边逛论坛一边炼也能炼到完美,不过他还不至于这么嚣张,而且这种卖弄也实属无聊——重要的是被老头子知道了可能会把他吊起来打,所以他依然很认真地投入到了各种低级丹药的炼制之中。
练气丹、小再生丹、金甲丹、补气丹、爆裂丹……顾安怡今天炼的这些丹药都是绝对的大路货,因为他一会就要把它们都卖了,不过大路货也就意味着经典,经典也就意味着这些丹药的设计,都是增无可增、减无可减的。
极度的稳定、简洁而隽永。
这就是顾安怡这一天炼完几十炉丹药之后的感想。
也许是因为一次性炼了这么多经典的丹药,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的眼界和认识大大不同,这让他在炼丹的过程中,认为自己已经“看清楚”了几个经典又简洁的圆,甚至“看清”了这些圆在不同层面的表现……这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直俘获着顾安怡的心神,让他陷入了某种半出神的状态之中。
忽然,顾安怡从半出神之中清醒了一瞬,而这一个瞬间,就让他强烈地意识到,他必须抓住这种感觉、他必须弄清这种感觉——这次的收获可能十分重要,而他必须在印象最鲜明的现在立刻解析这一切,不能让收获中最重要的部分,就这么轻松溜走。
于是,他立刻在炼丹房中盘膝坐下,彻底进入了冥想状态。
在冥想之中,他很快就更深地沉浸在那种半出神的状态之中,他任意追索自己的感觉,随便自己的思绪凭感觉四处游荡:他一会想着方才感悟到的材料之间的互相作用之精妙,一会去叩问他到底都在感知中看到了什么,会感受到这种简洁、直接,又平衡的美——追根溯源,这种平衡感是如何在丹方中体现出来的?
顾安怡一直沉浸在这些想法之中,直到一整夜之后,他才再次睁开眼睛。
“……我有一些想法,不过不是关于新符文的想法,而是对于丹药的圆的认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设计、开发一种新丹药,是从另一个方向去理解、去组建最终的圆,这和炼丹又完全不同。”
顾安怡自言自语,他手中出现了一枚玉简,时而抵住眉心,往里头写着什么,而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自己思考,同时手指无意识地转着那枚玉简。
“所以,接下来的重点不再是找到一枚我愿意炼的丹药了——不如说什么丹药都可以,”他最后说,双眼虚无地望着前方,“重点是从零开始开发新丹方……这会给我带来合适的新符文吗?不一定,不过,至少这会很有趣的,嗯,很有趣。”
“我现在非常想试一试。”
顾安怡许久没有这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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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境界来到更高的地方,丹修又会对材料、对丹药有不同的认识。而关于炼丹的一切也总是回到这里。
当然还有丹修自己,关于他们的精神、魂魄以及道路,在点化一枚丹药中起到的作用,关于他们自己的感知同样是最后那枚丹药的一部分。
所以每当想要更进一步,丹修还必须更深地认识自己。
顾安怡不是没试过开发新丹方,不过他当时只是按部就班,并未对这个过程产生什么太多的感触,而且他开发出来的丹方,也只能说是能用,但是远远没有成熟到一切都恰到好处的地步。
那要求对材料以及丹药有非同一般的认识,和直觉。
而换句话说,如果他可以做到将某一枚丹药设计得恰到好处,完美实现了他事先的目标,那么就说明他对于这枚丹药之中的种种细节已经彻底掌握,一切变化都逃不出他的计算,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对于材料和丹药更彻底的把握,一种新的境界。
炼丹的过程,确实是越钻研就会发现越多的新问题,一些顾安怡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清楚的东西、基础至极的丹药,现在又重新展现出某种幽微复杂的面貌。
如果说,在炼丹的过程中,顾安怡是要排除一切细节和变化的干扰、凭借自己的直觉找到最根本的那个圆的话,那么在设计和开发一枚新丹药的时候,他要做的,就是考虑一切细节、考虑一切变化,不厌其烦地尝试各种可能,直到他按照一些基本的框架,把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圆搭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