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活物当做“丹药”的一部分来炼, 对于顾安怡来说并不是一件完全陌生的事。
他自己就这么被炼过一回——虽然那一次他全程都是昏迷的。
现在他回想起那次言千艳将他和那位天级丹药的精魅分离开来的经历,已经对那个过程的实质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那就是一次炼丹。
所以在那次炼丹的最后,他才会看到一枚天级丹药成形的过程, 那既是来自于精魅的“记忆”,也是来自于当时发生的实际变化。
不过那次言千艳所做的, 和他现在要做的, 在层次上当然不能同日而语,而且顾安怡也不知道言千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只是因势利导, 因为她的境界也只是元神, 在天级丹药面前不会太游刃有余;不过对于顾安怡来说,他会决定用炼丹的方式来治疗这只画皮貔狸,只是因为他的根本大道就是先天太始大道, 他对于丹药的那个“圆”有种越来越明显且准确的直觉。
所以他渐渐开始将一切都当做丹药来看待,将万事万物和万事万物之间的关系都看作一个圆——而这又有何不可呢?
世间的圆无处不在,所有的一切最终也都是圆,而这本来就是一个走先天太始大道的修士该有的角度。
而换个角度来说, 先前他说用激发生机的方式没有效果,也只是他个人的判断。正是因为他在生之大道上的造诣还不够深、不够精,没有足够的直觉,所以才不能从这个角度来解决问题。
如果换了一位根本大道就在生之大道上的修士来看, 他或者她也不需要了解画皮貔狸的结构,但说不定却可以立刻察觉到这只小家伙体内生机分布的不平衡, 然后再通过他们的手段来调整生机、解决问题,这也一样有效。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并无贵贱。
不过当然了, 如果是丹修的话,走先天太始大道无疑会方便很多,因为很多时候,先天太始大道的角度,和一个丹修的角度是完全重合的。
这种角度,在很多时候都被称之为直觉。
而顾安怡的直觉是越来越全面、越来越准了。
所以在给这只画皮貔狸做完第一次全面的检查,在他能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个不圆满的“圆”开始,他就明白自己离治好这小家伙只有一步之遥——要不然他根本就“看不到”那个圆。
和往常一样,顾安怡做所有事,都是深思熟虑,早有腹案,充分评估过能力和风险的。
于是,在左士风和施觉的眼中,顾安怡这次特殊的炼丹就有那么一点奇异的地方。
比如说他选择材料和手法都太顺畅,太肯定了——明明他之前还声明,说这更近似于开发新丹方,要边做边试,但他实际上表现出来的,却是每一次选择、每一种手法都非常笃定,几乎没有犹豫和更改的地方,像是这只不过是一次无聊的练习经典丹方的炼丹一样。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当顾安怡下完了所有材料,开始平稳控制每种材料起作用的种种细节的时候,他们作为经验丰富的丹修,也能够从他们自己的角度做出判断——这次丹方试验的问题不大,可以说是一次成功了。
接下来的过程就没什么技术含量,本来从层次上来说,这就只相当于一次比较复杂的黄级炼丹,唯一的技术难点在于控制炼丹的速度——和普通情况下想要加快速度不同,刻意控制炼丹的速度其实也是一项难点,而且还要考虑到“主材料”的配合问题,以及作为一个活物,对方身上随时可能发生一些突然的变化,所以即便这事看上去难度不大,但在整个漫长的炼丹过程中,顾安怡的注意力一直是高度集中的。
这次“区区”黄级水平的炼丹,总共持续了五个时辰,等到一切结束,紫玉玄真炉中就剩下一个琼脂一般的硕大圆球,正好将小家伙包在中间。而那只狡猾的小家伙在这场“炼丹”炼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圆球中蜷成一团睡着了。
顾安怡看了一眼,暂时没有将这个琼脂状的圆球从炉子里捞出来,他反而把炉子的盖子给盖上了。
“……等他自己醒过来,应该就差不多了。”顾安怡说。
施觉和左士风都点头同意,他们都没试过将活物当做丹药的一部分——虽然不是没听说过这种例子,但是亲眼旁观确实是第一次,而且用感知的视角来看,这种炼丹的过程就显得更奇妙而有意思了。
现在炼丹终于结束,他们都有不少想讨论的地方,不过这两人的侧重点就完全不同,左士风先开口,想知道顾安怡最早是怎么确定整个炼丹方案的,他怎么能在那个时候就对这个“丹方”做出这么准确的判断?这是否和他的直觉有关?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要是做不出这种非常接近于底层本质的判断,这种方法是不是就不能用了?还是有什么更通用的方法论,就比如他们试验一个新材料的可行丹方一样,可以一步步得到同样的结果?
这个问题相当理论,本质上相当于要顾安怡用通用理论的形式将他的直觉准确地总结出来,但是如果顾安怡的理论造诣能达到这种水平,其实也说明他对于先天太始大道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高深的地步,所以现在的顾安怡当然是回答不出来的;
而左士风自己问完,也就知道自己有点犯了傻,进而也明白了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要是不是顾安怡,这种方法八成就用不了,第一步看出丹方就做不到这么无害又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