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夜感到这个身影有些眼熟，以她此时的力量和记忆，也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就是曾经和燃果一起觐见过她的那个蕨叶。她还是罗叶的女儿。
但她不是死了吗？
就在蛛夜还有空多想的时候，蕨叶却没有如此多余的想法，这一年来，她小心翼翼地唤醒了水晶山中，所有身为夜城奴隶的三千七百一十四人，其中三百五十四直接疯掉（外界的身体变成白痴，被算进了奴隶营的正常“折损”），最终还余下三千三百六十位同伴，再加上她自己，总共三千三百六十一人，就是此次水晶山崩溃之中，彻底分散的一半力量。
而剩下的一半是属于蛛夜的军队和祭司们，先是本来就是计划核心成员的祭司们，然后是军队，他们分批全部加入了水晶山。
在这些人中，即便也有一些洗脑的成分，但是他们本来就是蛛夜的拥护者，夜城的成功也是他们的成功，唤醒他们是危险而无意义的，他们未必不会像蛛夜一样欢呼着拥抱那样的未来。
蛛夜现在就在聚拢这些属于她的人，而在真正的胜利来临之前，蕨叶也要阻止她这么做。
没有任何交流，她们之间的角力开始了。
不再伪装自己的奴隶们在意识之海中发出各自的声音，他们不再如水晶一般纯粹，但是他们也没有像蛛夜所想的一样，直接变成一盘散沙，如今聚拢他们的是另一个坚定的信念——蛛夜不能成功！他们绝不承认这个众魂之魂！
在意识之海中，否认的信念就是对抗本身，而且这种共鸣和对神灵的赞颂一样强烈而坚定，蛛夜感到自己聚拢水晶山的进展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她不得不用尽全力，在每一块分散的小水晶周围，和这个既分散又统一的军队作战。
众魂之魂不是我们的神！众魂之魂不是我们的神！
意识之海一片混乱，前所未有的战争在这里进行，与此同时，意识之海之外，另一场战斗也在同时爆发。
蛛夜忽然看到，在夜城中的几个祭坛周边，无人看管的奴隶们行动起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意识都被完全牵扯在意识之海中，但是还有少部分人是清醒的，他们搬动同伴，将他们有计划地移动到此时空荡荡的夜城的一些建筑里躲藏起来；
他们捣毁祭坛，在同伴撤离之后四处放火，将他们给同伴准备好的藏身处夜城大部分地方隔离开来；尤其是在做这一切的同时，他们还派出一个相对精锐的小分队，要去捣毁其他真正的夜城人所供奉的祭坛！
奴隶们大多瘦弱，长期的囚禁让他们身体虚弱，甚至大都残疾，于是蛛夜在这个精锐小队中一瞥，就又已经看到两个格外醒目的健壮身影，她一看就觉得熟悉。
是了，他们也是刺城的那个使节小队里的人！
他们捣毁祭坛，就是要从另一个角度，断绝蛛夜的力量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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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而蛛夜绝不能允许他们这么做，于是，虽然慢了一点，但是蛛夜还是立刻通过意识之海的联系，直接在她信赖的心腹中传达了她的命令。接下来，在夜城中的另一个战场上，一些夜城的精锐从狂热的祭典中脱身，开始反过来，割草一般地杀戮虚弱的反抗者……
不仅如此，蛛夜还为她的狼群标出了奴隶们躲藏的地点，去那里！去杀光他们！死亡也许不能阻止狂信徒，狂热的信念能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留在意识之海中；但是，这些忽然清醒的奴隶们，除非被她灌输，否则哪里会有任何信念！
愚蠢无知的人，只配拥有混沌的头脑！去吧！从肉.体上消灭他们，他们就会在意识之海中彻底消散了！
鬼藤和拂菟带领着还算强健的反抗者，他们早有计划和准备，也取得了一点优势，但是，这点优势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又是这么地无能为力！
夜城中，一边倒的杀戮无声地爆发，反抗者无力靠近夜城狼群的祭坛，他们没有抢到先手，便立刻转而回身保护自己同伴们的藏身之处。逐渐蔓延到大半夜城的大火和浓烟之中，零星的惨叫声响起，而更多的死亡则是无声的，被无名地隐没在了这样与之并不相称的动静之中……
蛛夜是唯一一个能够同时看到这两个战场全貌的人——她依然拥有这样的力量和超出凡人的位格，她看到一个个奴隶卑贱地死去，她看到那些奔驰的清醒者根本救不了所有人。
绕过这条微不足道的防线，她的狼群们轻而易举地找到反抗者们虚弱的腹部，那些明显意识完全沉入意识之海的个体，在死前忽然怒目圆睁，但是又无可避免地倒下。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就该这样！只要你们全部死掉，你们在意识之海里也不可能再给我添上什么麻烦，接下来，我只要收拾残——什么？！
意识之海中，“散沙”们的共鸣更加响亮，在外界，战斗越发惨烈，鬼藤和拂菟他们一直在尽力，但是同伴还是在一个个地死去，仿佛只是他们本就悲惨的奴隶生涯的一个无足轻重的结局，但是，当他们死了，在意识之海中，他们的精神体却越来越明亮！
“众魂之魂不是我们的神！”
这个声音，先是散落零乱、参差不齐，但很快就变得整齐划一，就像是从同一个头脑中发出的一般！
蛛夜终于聚拢了几块不大不小的水晶，但是，令她瞠目结舌的是，她的对手，那些即将彻底消散的散沙们，不仅没有在这一声后如泡沫般崩溃，反而忽然都变作一颗颗发光的星星，像是一道灿灿天河，忽然铺满了意识之海的这一角。
“散沙”的共鸣越来越响。
蛛夜亲眼看到，尚未被她聚拢的几块水晶，就在这场共鸣中被震散、磨灭……
失去了那些水晶，蛛夜本就没有再次坐稳神座的希望，她和神座合为一体的虚影更加稀薄，几乎瞬间就要消失。
到了这时，蛛夜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她虽然没有希望成神，但是她一直以来和水晶山连接的力量，已经改造了她的身体，提升了她存在的本质，她如果现在和水晶山分离，丢弃众魂之魂的名号，她还是一个超越普通人的存在！
不过，蛛夜很快就发现她做不到，在她坐上神座、统一接纳了所有指向众魂之魂的力量之后，她就再也不能和众魂之魂分开了！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等到那个时候！”
蛛夜向那道轰鸣的天河怒吼。
她知道那个人就是这一切的主谋，那个，她只见过一次但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一眼的，蕨叶！
天河中无人出列，他们不分你我，没有人出来认领这个无所谓的功勋。仿若一体的天河只是一声又一声地怒吼着：“众魂之魂不是我们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