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潭瀑布在响晴坞东南, 是一片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瀑布群。
叮叮咚咚,一连串的瀑布之间,点灵宗宗主, 二劫阳神真人蓝风舞便凭空立在一片明镜一般的潭水上方。
喻晓将他们带来之后就离开了,她离开后, 响潭瀑布的入口就再次隐藏起来, 顾安怡和池冲则过去对蓝风舞行了礼。
蓝风舞他们自然是见过,不巧顾安怡和池冲就是正式进入荡魂渊前, 元神真人们第一次碰头会的时候, 被雷真人带去摆排场的两个。而蓝风舞本人的性格也非常天然随和, 给人一种已经和周围融为一体的和谐感觉,在她面前丝毫感觉不到境界带来的压力。
——要不然她也不会是一个和商危琴这样的神魂修士往来,都会让对方忘记境界差别、自然而然就能平等相处的人。
这时候互相之间也没有废话, 蓝风舞直接就说:
“……这些年来,不在山鬼面前露面是我们的习惯,不过规矩当然是可以改的。怎么样,那两个山鬼好玩吗?”
对于蓝真人这种跳跃的思维, 顾安怡表示:“他们也有他们在意的东西,其他诸如恐惧、庆幸之类的情绪,和一般修士也没什么不同,就打交道来说, 暂时没发现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差别。”
“嗯,这其实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难得你注意到了这一点。”蓝风舞点头,“诸天万界之中,除了人族之外,其余有情众生能得道的也不少, 你们今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就会发现不少我们认作理所当然的事,对于其他种族来说却未必如此。”
“譬如对于能够直接分享心灵的种族来说,要他们明白欺心和攀比就难了一点……而也就直到这时,我们才会恍然惊觉,我们修行中要面对的种种碍难,种种内魔外魔,有多少是因为我们人族本身的缺点,所以我们求超脱的路线才会是如此……\"
蓝风舞一顿,转头看着顾安怡和池冲笑了笑,“要认识自己的真灵,有时往往需要这种外部的视角,观照而言,这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如果说神魂到金丹,是要选定自己的道路的话,那么由金丹到元神,就是要借由对“我道”的探索,明白我之为我。蓝风舞这番话完全是站在元神真人的境界上说的,顾安怡和池冲都郑重行了一礼。
蓝风舞略有些羞赧地一摆手,像是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看上去和她一门之主的身份非常不符,不过顾安怡和池冲完全没有轻视之心,反而很明白这是蓝真人天性如此,而到了她这个境界,也早就过了会因为他人的看法,而矫饰伪装自己的阶段。
说完了闲话,她才又回到了正事上头:“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了,和一些山鬼建立联系,我觉得也很有意思。不过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是保持低调,还是正式露面,和他们中有能力决策的一部分人接触呢?”
顾安怡和池冲对了个眼神,蓝真人的意思难道是,这事该他们来决定吗?
于是池冲追问了两句,而蓝风舞也给了肯定的回答,“这又有何不可呢?这事既然你们已经起了头,那就你们接着做下去,其中的分寸你们尽可以自己把握。”
这事情会接着交给顾安怡他们来处理并不奇怪,他们这伙金丹就是该干这个的,但是蓝风舞的口风也过于松动了,好像这事她就完全撒手不管了一样。池冲这时候就想,要是留下来的是自家的雷真人,那他肯定是亲自上了,然后自己和老顾立马就要变了跑腿干苦力的工具人……
顾安怡想了想才说:“我想问问真人,真人将事情交给我们,是因为觉得这事本身并没有那么重要,还是因为真人没有多余的心力来关心此事,所以只好让我们自己决定?”
这话有点冲,但是蓝风舞不以为忤,她欣然点头道:“都有,”
“一方面,是这个阶段的魂殿变化很关键。魂殿已经和荡魂渊融为一体,甚至已经构成了荡魂渊和天荒境界之间的通道本身,所以你们可以想象,在它孕育元灵的时候,我和杨真人都抽不出太多精力来关心别的事;”
蓝风舞点到即止,但是顾安怡和池冲听着这段话,脸上都露出了十分严肃的表情,他们之前猜测了半天,关于魂殿诞生元灵,以及这个元灵可能是个全新的香火神灵这件事,对于他们这些“异界人”对魂殿的控制到底会有什么程度的影响,但没想到会从蓝真人这里得到这么具体的答案。
“魂殿已经成了通道本身”——这一句话就让顾安怡和池冲都严肃起来,四大对荡魂渊的要求,就是一个进入天荒境界的通道,如果魂殿本身就是通道,那么关于这条通道的主导权,四大是一定要拿到自己手里的,这一点绝无可以商量的余地。
不过现在,魂殿忽然生出元灵,这就意味着一次主导权的洗牌,不管之前四大是如何控制魂殿中枢的,但是在此之后,魂殿元灵,才是这个主导权最名正言顺的主人。
主动权不能拱手让人,那么最好的机会,就是要趁着魂殿元灵还没有正式成形,至少将控制通道方面的能力,从魂殿手里偷出来。
这种事能做到吗?要怎么做到?以顾安怡和池冲的能力,他们也就只能想象,不过他们都觉得,这很可能将是一场需要不少耐心和运气的拉锯战。
要是主导权被夺走,四大的真人们都被困在那边了怎么办?要是将别的真人从天荒境界叫回来,事情会不会好办一点?这些问题都在顾安怡和池冲的脑子里飞快掠过,而蓝风舞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只是再次羞赧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