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肾很好画吗?”

“我们术前谈话画肾、前列腺以及…….”他重重咳嗽两声,明示话中无法言说的部位,“都是家常便饭。”

她望着夜空想了想,“那你画画还不错?”

温柏义想到她老公的专业,不便卖弄,“路人水准。”

夜里海风不断,浪花翻涌,小船很快被卷跑。温柏义也将船顺势送入海里。

秦苒说想起了一句诗句,温柏义问是什么诗?

“一夜苦风浪,自然增旅愁。”

温柏义惆怅,“要说我宁可一辈子挨这旅愁。”

“那以后就在这儿买套房,”她张开双臂,拥抱晚风,好妹妹的歌刚好结束,尾音荡漾在耳畔,“住在青澳湾,每天吃海鲜,看海,在海边散步。”

“你不吃海鲜怎么办。”

“我就不住在这里,我的理想居住城市是成都。”

“懒洋洋的城市。”

“是的,但我不喜欢吃辣,”她仔细思考起来,“算了S市也挺好的,交通方便,生活质量佳,居民素质高。”

“你是S本地人吗?”

她不答反问:“你是吗?”

他点头:“我是。”

“我也是。”她补充,“五代,不对,三代城镇居民。”

他说:“没听你跟他们说方言。”

“啊,我不喜欢S方言,一点都不好听,很尖利。”说得快一点就像吵架,什么吴侬软语,“普通话不好吗?”

王卓青他们与她讲话都用方言,她很执着用普通话回应,温柏义一直以为她不会讲方言。秦苒的解释也是稀奇,温柏义失笑,“好,普通话也好。”

到底苦风浪过了,钢铁森林中的愁还得再端回碗里咽。耳机里接了首英文歌,“回去你会…….也像跟我聊天一样跟你太太聊聊吗?”

“不会。”他很坚决。

她问得很小心,毕竟问题角度陡峭,“那会……离婚吗?”

耳边的歌静音,温柏义的手机来了电话,他没回答她的话,也没有接电话,直到电话歇下声,音乐自动播放,他由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尔惜的来电,切去屏光极目眺望,今夜无月,嵬嵬遥遥,影影绰绰,海面飘了层朦胧的雾气,好像未来一样不可捉摸,“没想过。”

秦苒脚下松软的沙子像爱人的手,撩着脚掌心,一阵痒,她左右换脚,调整重心,配上耳朵里的歌,好像随之蹦跳,见他背手不再发言,“不反问我吗?”

他面露为难的神色,“嘶”了一声,“会唐突吗?”

她哼了一声,不理他,故意走远几步。

“好,那秦老师会如何?”

“你要不要猜一下。”她苦涩,心里想的是要不要你给我个答案。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试探,果不其然迎来一记白眼,人退得更远了,他笑着指着他们的距离,“你看,你已经有答案了。”

“哦,我已经有答案,你呢?”她实际一片空白。明明已经毕业,怎么眼前的题目比那些数理化还要复杂难解。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我们很复杂,不是离婚可以解决的,也不是吵一架可以解决的。”

“那?”比她的现况还要复杂?

他清朗的声线被咸湿的风刮得沙哑,“所以我不知道。”

夜晚送清风,漫步阴沉夜。他们带着对伴侣的疑惑与审视,望着汹涌的潮水拍岸而来,笔笔直立在岸边,站成两条平行线,像亲密的恋人,又像一对走丢在海边的歧路迷羊。

秦苒心叹,他们真是妄想婚姻答案、情爱唯一的痴儿,可他们早就过了拥有正确答案的年纪,每个答案都只是生活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1]是个研究分析方法里写的,具体文献忘了,标注一下不是我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