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锦失忆了。
他不仅忘记了叶柔儿,忘记了跟叶柔儿有关的一切,同时也忘记了过去这一年里发生的所有事。
他的记忆停留一年前的初秋,他带着忠心的仆从出了京都往南面禹州方向游历而去,不想却在半路上忽然毒发。
他记得自己在昏迷的前一刻是在一艘船上。所以他醒来之后才会有那一问,怎么又回到了王府?
慕容锦痛苦的呐喊声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侍卫,房门被砰的撞开,急色匆匆的众人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那本记录着慕容锦与叶柔儿相遇相知过程的笔记掉在地面上,被纷至沓来的鞋子踩在脚底,捻乱成废纸。
过了许久,脑中那恐怖的剧痛才慢慢褪去,慕容锦脸色煞白,浑身冷汗的躺在C上,让桑先生仔细的给他做着检查。
桑先生二指放在他手腕的脉搏上,低垂着眼睛,神色郑重。
慕容锦心腹的侍卫谋士随从婢女挤在一旁,全部都屏息凝气,不错眼珠的看着这边二人的情形,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声音而打扰了桑先生诊脉。
桑先生诊治了半天,终于是缓缓松开了手指,抬起头来面带笑容道:“恭喜公子,这毒蛊已经完全解了。”
围观的众人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声,又听桑先生继续慢声细语的解释着,说慕容锦原本被堵塞住的七经八脉已经全部通顺,如今身强体壮,可谓无病无灾。
焦急等候了一天一晚的众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各个面带喜色的朝慕容锦恭贺道:“恭喜大公子!”
慕容锦翻身坐起,方才那阵剧痛已经完全消散,好像那只是他的幻觉,现在他觉得头脑清明,身子爽快。
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觉,方才那一刻的剧痛如雷劈斧凿,真令他痛不欲生。
“桑先生,既然我已经好了,为何方才会忽然感觉那般剧痛?”慕容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皱眉不解问道。
桑先生看了一眼苏苏,“方才公子醒来,你可是提到了任何与少奶奶有关的事?”
苏苏愣了一瞬,“是给公子看了一本笔记,可那是公子自己写的,他从前也时常拿出来看。”
桑先生点点头,叹息道:“那就对了。这无心蛊果然狠毒啊。”
慕容锦不解,什么少奶奶,那是谁?
可他刚一想,脑子又针扎一样的疼了起来,身子一晃,险些要站立不住。
“公子!”众人见他身形摇晃,齐声惊呼。
苏苏忙上前,与桑先生一左一右的扶了他坐下。桑先生道:“公子不要急,放松,脑子里什么也不要想。”
慕容锦深深的呼吸,努力的平复脑中那好似要炸开的感觉。
苏苏看着他那么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哭了起来,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是因为慕容锦想到了跟叶柔儿有关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痛不欲生。
这狠毒的无心蛊,那发明了无心蛊的狠毒女人!果然天下最毒妇人心!
过了一小会,慕容锦再次平静了下来,只是他脑中一片空白,好像被生生的挖了一个大洞。
“公子,你只需听我说,什么也不要想。你脑中之所以会剧痛,乃是因为你失忆了,
却偏要想起不能想的人和事。”
慕容锦神色凝重,“继续说。”
“公子被人下了无心蛊,这蛊可以解开,但却会留下不适之症。”
慕容锦凝眉,“这便是不适之症?你不是说我已经完全好了吗?”
桑先生点头,“你确实已经好了。这也确实只是不适之症,这病症虽然凶猛,但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公子,只要你不要再试图想起跟少奶奶有关的事,你就不会再痛。”
慕容锦眉头凝紧,强迫他的思维远离了那个危险的方向,“不想就行了嘛?”
“对,不能想,也不能见,只当这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便会没事了。”
苏苏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抬手捂住嘴唇,转身跑了出去。
只当这世上没有这个人,这是何等残忍的要求!
苏苏冲出门外,一眼却看见了正站在人群后,神色凄惶,颓然呆愣的叶柔儿。
“少、少奶奶…”
院子里的人听见苏苏喊了这一声才发现叶柔儿已经回来了,人群慢慢转身向两边散开,给叶柔儿让出了一条通道。
叶柔儿回到府中,才走到这边院子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慕容锦凄厉而痛苦的吼声,她
心神俱颤,甩开身后追随的丫鬟,提着裙子狂奔而来。
奔到屋檐下,正听见桑先生的话——只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她这个人,慕容锦便会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