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时候接亲的队伍还在叶家门外,她又哪里能看得见
。眼光所及,不过是丫鬟婆子又一阵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大呼小叫着给她穿鞋,蒙上喜帕,又张罗着跑动跑西。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叶柔儿更加紧张了。
她掀开红帕急问道:“我娘呢?怎么我娘还不过来?”
“哎呦,您可不能自己掀了帕子啊!”喜娘赶忙跑过来压下她的手,重新给她蒙上了帕子,又解释道:“太太刚刚不是来过了吗,还拉着您的手说了半天的话呢,您怎么都忘了?这会儿太太在前面招呼客人呢,一会出门前会让您拜别太太的。”
叶柔儿惊讶,玉容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怎么都没发现?刚才她只顾着恍惚的做梦了。
她惴惴不安的问喜婆:“我娘她不过来了吗?要到出门的时候才能见她吗?我、我想我娘了,能不能让她现在过来?”
喜婆笑道:“您别怕。太太这时候忙的过不来,新郎官就要进门了,她要在前面受礼啊。您稍安勿躁。”
叶柔儿哪能安稳的下来啊,她简直坐立难安,度秒如年。偏偏大红盖头遮着她的视线,她只能低头看见自己身前半米的地方,一群丫鬟婆子看着她,管着她,她心里再着急也使不出办法。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就在叶柔儿以为她再也等不下去的时候,忽听得喜婆清了清嗓子,屋里屋外乱哄哄的声音一下子
静了下去。
叶柔儿刚要问怎么了,就听喜娘高声唱道:“吉时已到,请新嫁娘拜别祖宗父母了!”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将她从椅子上架了起来,小心搀扶着,也是步步引导着,陪着她一起出了屋子,慢慢朝前面走去。
叶柔儿木偶一样的被两人搀着,听见喜娘又在她耳边叮嘱着等一下的礼仪,还教导她如何哭才能既有气氛又不破坏妆容。
叶柔儿紧张的听着,恍惚觉得这话之前喜婆已经说过了,可是她半个字也没有记住。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傻成这样,不就是成个亲吗,至于吗,至于吗?
一个小人儿在她脑海中狂点头,一脸恨铁不成钢道:至于!
叶柔儿有翻白眼的冲动。得,这一晃神的功夫,喜婆刚说了什么,她又没有听进去。
好在她虽然早已经慌的六神无主,可是古代的婚礼中也不需要新娘子有什么主意,她只需要在丫鬟的搀扶下当个听话的娃娃就行了。
“拜!”
喜婆一声令下,两个丫鬟手上微微一用力,叶柔儿就跪在
了身前的软垫子上,伏低了身体拜了下去。
然后叶柔儿终于听见了玉容的声音,带着一点哭音:“柔儿,你嫁到慕容家要好好的过日子,孝顺婆婆,服侍丈夫,早日为夫家开枝散叶,继承香火…”
叶柔儿本来就要哭出来了,可是听见玉容说的这番话,她又满头黑线,窘的灵魂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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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日开枝散叶…继承香火…
她只觉得额角默默垂下几滴汗,几只乌鸦排着队嘎嘎在她头顶飞过。
其实这样的场面话喜婆早教了玉容一套文绉绉的说辞,可是玉容也跟叶柔儿一样的激动,又哭得眼泪滂沱,哪里还记得那些套话,只记得那么个大概的意思罢了。
好在这样的时候大家都理解她的心情,也没有人会过分挑拣她。
拜过了玉容,又在叶大力的牌位前上了香,就算是辞别了父母。
叶柔儿垂着头,视线还是只能看见身前半米的距离,然后看见有一双靴子出现在视线里,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乔琰躬身一拜道:“姐姐,兄弟背你出门。”
前几天乔琰刚过了十二岁生日,因他有一半异族血统,所以个子倒比叶柔儿这个姐姐还要高一些。
小少年在她身前伏低了身子,虽然脊背痩削,但那认真的姿态却充满着让人信任的力量,好像他的背真能托起千斤,托起姐姐一生的幸福。
叶柔儿轻轻附身在乔琰背上,少年稳稳站起,步伐坚定的背着她,慢慢的走出了叶家大门。
喜婆在她身边唱着礼词,叶柔儿听见身后传来哗的水声,那是玉容在喜婆的提示下泼出了一盆水,水中铜板叮叮咚咚的滚在叶家大门前的青石板路上,早已围在旁边等候的小孩子们高声叫喊着涌了上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身后又一次响起玉容的声音:“柔儿,好好过日子…”
忍了一早上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在乔琰的背上。
“姐姐大喜的日子,莫要哭。我会照顾好大娘的,姐姐放心吧。”乔琰轻声大安慰道。
叶柔儿越发觉得酸楚。
她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玉容不是她的娘,乔琰也不是她的弟弟,那原本也不是她的家,又明知道这些不过就是婚礼的过程,并做不得真,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她还是觉得这么伤心?
鞭炮声再一次响起,唢呐锣鼓齐响。
眼前的红帕一抖,身下的花轿腾空而起,在街坊们一片欢呼喝彩声中,迎亲的队伍欢声笑语着,启程归去。
叶柔儿独自一个坐在晃悠悠的花轿中,她之前听喜娘说,有的轿夫会故意摇晃轿子来戏弄新娘子,可是她的花轿只是有点轻微晃动,是完全正常的节奏,害的她白担心了一场。
也是她慌乱了,这些轿夫都是慕容锦手下的侍卫临时充当的,又怎么会跟普通轿夫那样顽劣,慕容锦早吩咐了他们要四平八稳的抬着轿子,千万不可让轿子里的人觉出不适。
叶家到慕容府本来只是短短的一小段路程,但是这迎亲也是有讲究的,不能那么直接的把轿子抬回去,必须要出了城门在城外绕上一圈,算是禀明了各位神仙,然后再把新娘子接回去,才能保证两夫妻受神仙保佑,一辈子平安顺遂。
花轿晃悠悠的出了峦城南城门,左右无人,叶柔儿偷偷的掀开了喜帕,又将花轿的帘子挑了一个小缝,小心翼翼的朝队伍的前面望过去。
影影绰绰的,人群中露出前面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俊逸身影。
高冠玉带,大红的喜服如云霞拱卫,将他身前的半边蓝天都映的霞光蔚然。原来不止是白衣能让他翩然如谪仙,便是这俗气的大婚礼服,也能让他穿出不凡出尘的味道,这就不是衣服的原因了。
她的目光透过帘子的缝隙追逐着那道耀目的身影,唇边缓缓的绽开了一朵笑容,欢喜从心底炸开来,让她热血沸腾,生出几分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