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地呸了一声:“贱人、毒妇!你怎会在此?”
元珏自伤后时常养病,并不曾入宫,这是秦缘圆恢复公主身份后,首次见着他。
昔日那被他打得跪在地上的平民之女骤然出现在宫宴中,他那混沌已久的脑子甚至未来得及转圜,为何她如今衣裳华贵逶迤,又为何能出现于此,下意识便想抓住她:“来人,将此女抓起来。”
秦缘圆身后的卫士举着长刀护在她身前,大宫女南星蹙着眉道:“世子慎言,此乃福康公主,不可胡来。”
元珏满脸不信:“贫贱之女,她也配?”
然后便被远处的玄迦用气劲扇了一道耳光,红了半边脸。
元珏早已知晓玄迦的厉害,怒:“玄迦!本世子定将你碎尸万断!”
服侍的太监忙将他推开。
太后恰好路过,满眼忧虑,又有一丝嫌弃道:“大郎,你又发什么疯呢?”
元珏气冲冲控诉:“玄迦那贱人偷袭我!”
太后望了一眼,披着袈裟,正与西蛮国师讲经论道的玄迦,郎君气质高华冷清,如朗月清风,再望一眼蜷缩于轮椅中,五官挤在一处、怨气冲天的元珏。
对比是那样明显。
她满脸不赞同道:“大郎,你弟弟正忙着呢,如何有时间管你?你再这般,皇祖母便要将你送回府了。”
元珏怒极,残肢摔在轮椅把手上,砰砰作响。
这些时日,他虽在毓王府养伤,但也知道如今太后将玄迦看成个宝贝,准备将娘家侄女指给玄迦,好延续佟家荣宠。
自己便是毫无利用价值的垃圾一个,连皇帝也不愿意替他做主。
他咬牙切齿的:“玄迦这小人,我有今日全然拜他所赐,皇祖母,您真的以为他会乖乖还俗娶嘉月么?他是会还俗,但欲娶之人却另有其人。”
太后近来正苦恼玄迦不搭理佟嘉月,便是她以方贵妃相威胁,他都不为所动,软硬不吃,实在无处下手。
元珏这般说来,她自然好奇:“他喜欢的是哪个女郎?真要喜欢,娶回来作妾也成,先生个个小郎君再说。日后嘉月若为正妻,压力也小些。”
元珏冷笑:“自然是亲上加亲。”
太后双眸亮了亮:“还有这等好事?是哪家闺女?”
元珏冷森森道:“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便是咱们大魏刚被迎回来的福康公主。”
太后惊,显然不信。
“大郎,你莫要胡言乱语,二郎和福康可是同宗的堂兄妹,都是咱们元家的儿女,岂能通婚?”
元珏:“皇祖母,我可不敢骗您。”
“可知我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便是我当初,不小心,略碰了碰福康,那时候她还是个在莫愁湖边摆摊的小娘子罢了,却被玄迦瞧见了,醋意大发,对我拳脚相向。”
“当真?”太后将信将疑:“你混账惯了,你弟弟又是修佛法的,兴许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
毕竟她可从未听说过玄迦往凤仪宫中去过。
可太后又怎知玄迦几乎日日宿在秦缘圆殿中。
太后如此数落元珏,他半点不生气,十分冷静的:“您若不信,可传羽林卫统领,吴让前来一问,他可是亲眼见过,玄迦和秦缘圆衣服剥光了躺在床上亲嘴的,若他们私底下来往,保不齐那福康肚子里,何时便怀上玄迦的孽种了!”
“兄妹乱//伦相//奸,上天必有警示,皇祖母便不怕,祖宗降罪么!”
元珏的话,似阴冷的蛇信子一般往太后脑中钻,她掐着手,强装镇静:“不要胡言,此事我必会处理。若叫我知道别人知道了这等丑事,仔细我剪了你的舌头!”
说罢,便入座了。
但那打量的眼神却是时时刻刻都粘在秦缘圆身上。
萧兰因生的女儿,果然也如她一般,是个灾星。
萧兰因累得皇帝后宫一无所出,如今她的女儿又要勾引二郎么?
太后藏于华丽大袖下,似树皮一般苍老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轻轻颤抖。
她眸中流露出毒怨。
不行,不能让萧氏母女毁了元家皇脉!
这小小的口角于整场盛大的宫宴中显得无足轻重,除了太后与元珏,并无人在意。
任何宴会的开场,自然都少不了笙歌与乐舞。
大魏作为宗主国,自是精心准备了歌舞表演,而西蛮的使团竟也带备下了歌舞,那舞姬不仅衣着暴露,且扭动得十分夸张诱惑,连秦缘圆都盯着舞姬腰臀上缠绕的铃铛,聚精会神地欣赏了许久的歌舞。
实在是,赏心悦目。
但她突然想起玄迦,若他也若在场官员双眼发绿地盯着西蛮舞姬,她定要将他的眼珠子都......
秦缘圆张望着去寻玄迦。
却撞入了郎君似笑非笑的凤眼。
歌舞喧哗,她都被迷了眼,而玄迦却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那样温柔彻骨的眼神。
玄迦执起手边金盏,对她遥遥举杯,菲薄的嘴唇动了动。
秦缘圆辨别出来,玄迦在说:“好看么?”
二人很有人声鼎沸中,眉目传情之感。
这个认知使得秦缘圆面颊一烫,匆匆收回了眼神,却再也静不下心来观赏歌舞,满心都是玄迦对他遥遥举杯相望,风流俊逸的模样。
二人之间的眼神交集,落入了太后之眼。
她混沌的眼,眸光愈发深暗,杀意凛冽。
孽种,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