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那你要去多久呀?”

“速去速回,我保证,三个月,一定回来。”

如今深秋时节,三月时间,他回来时,大约都要开春了。

心知他的不易,定是紧赶慢赶,快马加鞭,但仍免不了愁绪侵扰,惆怅地叹声。

玄迦贴在秦缘圆耳边:“我们婚仪挪到五日后,做了你的驸马,才能安心远行,否则叫我飘飘荡荡的,心无所依。”

秦缘圆推了推玄迦,日日催婚,真是哪个郎君都比不得他。

在玄迦的要求下,二人的婚礼竟真的赶在五日后举行。

关于秦缘圆在哪里出嫁的事情,还另有一番争论。

秦缘圆是觉得,既然对外宣称,皇帝身体不适,于西山温泉行宫修养,皇后伴驾随侍,那便将这事情坐实了,简单办便好,也不需要皇后到场。

毕竟萧兰因还在坐胎呢,隔了一个多月,她似是养好了不少,但发生过前头那惊心动魄的事情,秦缘圆总觉得她阿娘是个玻璃人。

但萧兰因如何愿意?

当初将女儿寻回时,便说过要将世上最好的宝贝都捧到她眼前,如今却只能安排她仓促出嫁,萧兰因已然愧疚,还不能亲自为她送嫁,那她定会抱憾终生。

所以萧兰因与秦渊掰扯了许久,又是同太医左右确认了,萧兰因才坐着宽大平稳的马车,缓行回了皇城。

日子虽定得仓促,但派头是一点没有少,那嫁衣层层繁复,坠着珠玉,是十几个绣娘赶了几日的成品,衣摆逶迤,铺散在地衣上,好似凤凰的华丽的尾羽。

全福夫人替她梳妆,口中唱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那是最耳熟能详的吉祥话,萧兰因在一旁瞧着敷粉上妆的小女儿,肤白胜雪,眉目侬丽,已要嫁作他人妇了,如此想着,便忍不住掉了眼泪。

秦缘圆眸中也是热热的,她握着萧兰因的手:“阿娘,不许哭的,对……”他乖觉地望了一眼面容和善的全福夫人,将那句弟弟妹妹吞入腹中,转而道:“对身子不好。”

萧兰因已怀胎五月有余,但她这胎怀得艰难,整个人瘦了一圈,本就不大显怀,又兼秋冬衣裳宽大,掩盖在披风之下,乍一看,竟和从前差不离,那些命妇都恭维她:“娘娘照料陛下,辛苦了,竟是清减不少。”

萧兰因笑着将眼泪拭去:“是阿娘不好。”

她换了个轻松的口气,边替秦缘圆整理头发,边笑说:“你可知,那些碎嘴子都说,我这样着急将你嫁出去,是要捉秦家公子替你冲喜呢。”

秦缘圆晃了一晃,才想明白,那秦家公子原是玄迦。

他是顶着秦渊义子的名头娶她的。

秦缘圆笑着回应:“她们原也没说错。”

她最早接近玄迦,可不就是馋人家的血,玄迦都常打趣,自己是她的药人。

萧兰因替她将披散的长发绾成妇人的发髻:“一眨眼,我们乖宝也要嫁人了,可惜阿娘还不曾见过你小时候……”她摆了摆头:“莫说这些了,阿娘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完这句好话,萧兰因又咕哝一句:“秦渊倒是会打算,这下你可不是名正言顺是他家女儿了。”

鎏婳替秦缘圆将那顶缀满宝石的凤冠戴上,她的妆便算打理完了,此刻殿外吹吹打打的乐声穿了过来,便有小宫女蹦着过来说:“娘娘,吉时快到了。”

这下萧兰因才替秦缘圆将盖头披上,新人到太庙门前祈福磕头,便能迎着出宫回公主府了。

秦缘圆披着红盖头,入目皆是喜庆热烈的红,她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也就是这下,目不能视,方生了些紧张出来,心口砰砰直跳的。

好在那顶步辇行了一会,便落地了,秦缘圆盯着玄迦的脚尖,被他宽阔的手掌牵着,才觉得心落到了实处。

但被遮着视线,又觉得心痒痒,他生得眉目风流,穿着喜福打马游街的模样定然俊俏。

好想见一见呀。

如此一路胡思乱想,竟也将仪式走完了。

秦缘圆被扶进了喜轿,松了口气,浑身无力地靠在壁上,扶着凤冠细细地喘息。

她端着仪态见人,头上还压着凤冠,早已头昏脑胀,浑身无力了。

此时轿外传来玄迦清冷的声音:“不必游街,速往公主府去。”

秦缘圆叹,玄迦可真是个可心的人儿。

轿夫面面相觑,但也只能遵从驸马爷的号令。

玄迦打马前行时,皇城外围着观礼的人群正议论不休:“国公爷打哪里冒出来的义子呢?”

“嗐,什么义子,一上来便能娶公主,大约还是公爷养在外头的夫人生的罢。”

“倒也是,恍惚看过去,这样风姿,竟也十足公爷当年神采呀……”

这些大都是看热闹来的,但公主驸马大婚,所行之路均有穿着喜庆的宫女在前头洒下铜钱,一路走一路抛,这会子恰巧走在议论不休的几位跟前,那清脆的铜钱声一响,他们也顾不得说闲话,一哄而上,到街道两旁去争抢铜钱了。

只得一个生得秀丽婉约的粉衣姑娘,始终立在原处,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身大红喜服的驸马爷。

玄迦略扫一眼,面不改色地错开了眼神。

佟嘉月见二人目光交汇,心下一动,竟鬼使神差地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

为何太后突然断了音讯,为何太后未曾再传召她陪侍,又为何,玄迦竟成了秦渊的义子,娶了当朝公主,兄妹□□,不怕糟了天谴么!

其实佟嘉月和玄迦并没有十分交情,但她其实心悦玄迦多年,又被太后洗脑了许久,以为自己要嫁给玄迦之事,可谓铁板钉钉,如今见了此情形,便按捺不住冲动。

但人群汹涌,佟嘉月被争抢铜钱的人群撞得往后跌,她磕在地上动弹不得,待过了许久,地上的铜钱被捡干净后,佟嘉月揉着膝盖站了起身,却只听见隐约的喜乐声渐远。

她随意抓着个人:“喜队呢?往哪里去了?”

那大爷数着手中的铜钱,嗤笑道:“瞧你穿得光鲜,竟还想要那白捡的银子么?”

然后便白了她一眼,径直走了。

佟嘉月气得发抖,跌跌撞撞顺着人群奔去,却只听得他们议论,驸马爷不让游街,已径直带着公主回府了。

至于铜钱,还在撒着,各处都有的,欢迎她去捡钱。

佟嘉月跺了跺脚,谁稀罕那点臭银子。

此时被她支开的侍女迎了上来,佟嘉月腿脚皆疼,便只能不情不愿地回了家,心中却在思量着,要如何向她爹禀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