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宋桃儿连连摆手道:“还是罢了,这花如此名贵,让我养出个好歹来,那该如何是好。何况……何况这么贵重的花,与我原本也是不相宜的。”

郑瀚玉有些不愉,他不知桃儿到底有何心结,言辞举止从来卑微小心,昨夜还在他怀里时,她便屡屡说起配不上他,今日又对着一盆花自惭形秽。

他先吩咐莲心道:“把这盆花拿回去,就摆在太太房中。”

待莲心走后,他又将宋桃儿扯至跟前,凝着她的眸子,郑重其事道:“桃儿,你是我亲自登门迎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房夫人,是靖国公府的四太太,不必觉得在谁跟前抬不起头来。总归记得,我是你的丈夫,有我在,没人敢欺凌你。一盆花罢了,你喜欢,才是它的福气。若非你爱它,我便吩咐人将它拿出去丢了……”

“那可丢不得!”

不待郑瀚玉说完,宋桃儿便慌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歹也是个活物,丢了出去,怕就活不成了。四爷既不喜欢它,那我放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不叫四爷看着心烦……”

郑瀚玉看她说的认真,不由失声笑了,双臂一环,搂紧了她的纤腰,低低说道:“一盆花也值得你这么看重,你该把心思全用在我身上才是。”

他却不知,她竟有这般烂漫可爱的一面。

横竖他们还有漫长一生去相处,他可以慢慢的去知晓她的一点一滴,她的所有。

宋桃儿脸色微红,这男人不能行走,臂膀力气倒大,被他抱着真是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两人在这凉棚坐了一会儿,外书房的小厮便来请郑瀚玉,说有几个大人请见。

郑瀚玉听了来人名姓,便知都是朝里要紧的人物,想着多半又为昨天半夜突发的事务有关。虽舍不得与娇妻缠绵,但到底还是正事要紧,便让小厮推了自己去。临行前,却又嘱咐宋桃儿:“午饭我未必回来吃,不必等我。晚夕留着灯,等我回去再安歇。”又留下莲心伴她回去。

宋桃儿答应了一声,看他远去了,方才同莲心一道回了海棠苑。

回至房中,那盆金边墨兰果然安置在了一处红木镂雕松竹梅高几之上,宋桃儿立在下面看了一会儿,见面土有些干了,便舀了一勺水倒了进去。

正当此时,外头一阵绣鞋擦地声响,怜姝却走了进来。

一见此景,怜姝先是一怔,又上前笑道:“原来太太早回来了,倒是让我一地儿好找呢。”笑了几声,又说道:“太太既要回来,怎不使人传我一声?”

宋桃儿看了她一眼,见这丫头肤白眼亮,颇有几分姿色,今日穿着衫裙虽皆是家常旧衣,却尽显娇艳。她没有理会,淡淡说道:“我要回来,难道还要先知会你一声么?”

怜姝面色一僵,忙陪笑道:“太太哪儿的话,我不过是白说一嘴罢了。我在松鹤堂等了许久,却不见太太的影踪,心里焦躁。国公府内院大,太太人生地不熟的,我唯恐太太走失了路途。”

宋桃儿不吃她这一套,这幅嘴脸说辞她上辈子可看的够了,说道:“我并不曾在松鹤堂外见你。你既怕我走迷了路,就该好生候着我才是。怎么我侍奉完老太太,出来却没见着你?四爷喊我去园里用早食,又坐了片刻,这才使莲心送我回来。我在房中有片刻了,你才进了门,足见你在外闲晃的时候不短了。你去哪里了?”

怜姝不得已,连忙跪了,哀哀告饶道:“太太明察,我当真不曾去了哪里。太太进正堂去后,我只是和几个姊妹在一边屋里坐着吃茶闲话,竖着耳朵只等堂里传唤。我在四爷身边服侍有年头的,不敢对太太说慌。”

宋桃儿看着她这幅样子,倒好似有些可怜。

然而,上一世她于这等情形见得也实在太多了,那些个下人平日里欺她势单力薄,不将她放在眼中,及至被她抓住把柄,又哭哭啼啼的来求饶,一时心软饶恕了,便越发蹬鼻子上脸,以为她软弱可欺。今生,她该当出个太太的样子来。

如郑瀚玉所说,她是靖国公府正头的四太太,且目下郑四爷看来也还算喜欢她,她应当趁这时机把架子端起来。待威立下了,日后哪怕郑瀚玉日久情淡,总也没人敢就看轻了她。

宋桃儿看着怜姝的眸子,轻轻说道:“怜姝,你不老实。你说在松鹤堂偏房里同几个姊妹坐,那怎么我出来时,眼见着老太太房里的那几个丫鬟都被叫了进去,独独不见你出来?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人都散了场,你一人还在里面枯坐着?”

怜姝口张了几张,却说不出话来。

她倒是没料到,这位小太太的脑子如此灵光,转的这般快,一下就把她给问住了。

正当这个时候,外头走进来一人道:“哟,我来的不巧了。这怜姝因着什么事,惹太太生气了不成?”

这话音响亮,正是郑瀚玉的奶母林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