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

信由一名暗卫,以箭射入耿家老宅。

卫燕思在信中担保,绝不伤害耿忘书性命,反复斟酌用词,并虚心向曲今影请教,尽量做到“拳拳之枕,殷殷之情”。

采用先抑后扬的写作手法,在信的末尾将卢池净黑得一踏糊涂,认定卢池净是残害耿家幕后真凶,再利用红莲教颠覆朝政云云。

下笔如神,情绪激昂,保准谁看谁骂娘。

哪怕耿忘书贵为原文男主,智商在线,也必会被扰乱神志,产生自我怀疑,从而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

这天,卫燕思起了个大早,惬意的吃过早饭,梳洗穿衣,犹如早朝般隆重。

“我陪你一起去。”曲今影添上一碗清粥,交到她手中。

“你放宽心,竹林中人马都布置好了,保准耿忘书伤不到我。”

“……耿忘书不会轻易就范,我心慌得很。”曲今影道。

她的担心,何尝不是卫燕思的担心,但卫燕思隐藏得很好,对她只是笑笑,喝光碗里的清粥,也不擦嘴,捧过她的脸,印上一记香香的亲吻,在她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下楼,跨上马,刚扯住缰绳调转马头,就仰起脑袋望向二楼窗边。

卫燕思依然微笑,似春末夏初的清风,给人无限力量:“等这事了了,我带你回雁京。”

曲今影也笑:“那你可得快一些,我们要赶回去过重阳节。”

“好。”

卫燕思一夹马腹,骑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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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灾在前,漫山翠竹早不知所踪,豫州的百姓早将脚下的土被翻过好几翻,能吃的、不能吃的一脚踩下去,松松软软像要陷进泥淖里。

卫燕思内心搅闹着苦涩,这豫州富庶,无数文人骚客谈笑无忌,昔日的繁华,原来已于暮色中凋零了。

正如这片竹林,哪里还能见到读诗饮酒、斗词煮茶的书生意气呢。

春来道:“这竹林里头,修有许多精致的凉亭,您选个喜欢的,歇一歇,屏风、矮桌、茶酒、糕点……小的全带了,您就当出门踏青散心,保准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

卫燕思:“……”

不愧是太监总管接班人。

恰好来到一处空地,立有一座六角亭。

卫燕思不愿拂春来好意,就选了此亭。

春来贼高兴,摘下满满当当的大背篓,屁颠颠跑进凉亭,兢兢业业的布置,不一会儿,凉亭内被打扫一新,软垫配矮桌,美酒配糕点。

“哎呀!”春来懊恼的一跺脚,“忘记带屏风了。”

卫燕思:那玩意儿你背得来嘛?

估摸可以,毕竟忠仆的力量很强大。

她指着一盘蜜枣糕问:“哪来的?”

春来答:“镇北军带来许多吃食,您来豫州没吃过一顿好饭,我赶早做的,您尝尝。”

大敌当前,怎能一昧图安逸享受呢,卫燕思话到嘴边收住了,怕伤了春来的心,捏了块糕点,咬上一口,甜而不腻,真真的美味。

“好吃吗?”春来问。

“好吃。”

卫燕思眼神示意他也吃一块。

春来不敢。

卫燕思便亲自动手,赏他一块,与之互动,难免会冷落风禾。

她浑身不自在,冷落就冷落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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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酒一口糕点,安坐了两个时辰,不见耿忘书现身,更甭提红莲教的身影。

卫燕思有耐心,继续端坐,坐得两脚发麻,便站起来踱踱步,活动筋骨。

头顶轰隆一声。

她急忙探头出去,竟然是天要下雨。

乌云朵朵,有闪电在云层中扭动,天地忽明忽暗。

哗啦啦,大雨浇洒,因风而斜进凉亭,沾湿了卫燕思的眉眼。

她今日的衣裳是件广袖,想着是要见耿忘书,是以穿得气派些,将就着袖子来挡雨。

春来又在跺脚了:“哎呀呀!要是小的没忘带屏风就好了,至少能挡挡雨。”

雨一下就是半日,直到傍晚才渐渐收住一点,空气凉丝丝的,卫燕思一行没有带伞,待雨下得差不多了,才走出凉亭往回去。

曲今影又亲手煲了汤,她的厨艺不算精湛,这些日子四处奔波,每日的饭菜草草了事,眼瞅着卫燕思身形日渐消瘦,快要瘦成皮包骨了。

那哪行。

她特意跟春来学习熬汤,调理一国之君弱不禁风的龙体。

带来的干粮里有风干的牛肉,她丢了些进汤里,多熬上半个时辰,虽说佐料只少许,但也并不寡淡。

卫燕思淋点雨,鼻子发堵,额头发热,泡了个热水澡驱驱寒,心骂原主的身子太废柴。

穿上曲今影亲手洗干净的亵衣,披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咕咚咕咚喝下热汤,感觉疲惫之感减轻许多。

“要是有胡椒面更好,撒进汤里,你鼻子能舒畅点。”曲今影不停地抚摸她的背心。

卫燕思摆摆手,倒头睡觉。

曲今影就在旁守着她,怕她咳嗽,怕她踢被子,如此干熬一夜,生生熬红了眼睛。

卫燕思这一觉睡得美滋滋,第二天睁开眼,就见曲今影趴在她床头。

她满心感动,想叫醒曲今影却不忍,轻手轻脚的下床,找出件厚实的氅衣,披上曲今影肩头。

窗外,恰逢日出东方。

她出了房间,叫上春来和风禾,再去竹林,依旧坐在那座凉亭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许是天公不作美,卫燕思去几天,雨便下几天,得意的心情随着雨水的冲刷,几乎殆尽,耐心也随之消耗。

她简直怀疑这法子行不通,心里没底,便问春来:“你觉得耿忘书会来吗?”

春来比他还没有底,但当奴才嘛,总要捧着主子:“您别急,再等等吧。”

另外再发挥拍马屁的技能:“您是天子,赏了他好大的脸面,是他祖孙三辈积德。”

听完他一串舌灿莲花,卫燕思信以为真,转问风禾,甫的想起他做下的丑事,刹住了嘴。

一垂眸,发现风禾的影子动了动,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唉,”卫燕思叹息,“也不知道还要等多少日子?”

再问春来:“粮食还能撑多久?”

“镇北军有备而来,再等上几个月也无妨。”

卫燕思送他一不善的眼神,他急忙抽自己嘴巴。

“小的乌鸦嘴了!”

不过他的乌鸦嘴并不灵,话音一敲地,林间有了大动静。

嘎嘎乱叫的乌鸦于竹林深处腾飞而起,黑麻麻的一片,盘旋在上空。

不详。

卫燕思无端的生出些许烦躁。

“六公子小心!”风禾道。

“是耿忘书来了。”卫燕思语间略带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