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玉敛起眼中神色,“他不会。”
郑盛凌反问:“您怎么知道他不会?我看他说不定也记恨着师父呢。”
“……这种事他做得出来,但不会做。”
好歹是他从小养大的弟子,冼玉对闻翡的脾性还算有几分了解。嫉妒和记恨肯定是有的,但闻翡还不至于和赵生、顾容景计较。
闻翡是个我行我素心眼极小的个性,他越是在意顾容景,越是针对,就越说明他在冼玉心里已经失去了从前的分量。为了维持这份独有的大弟子殊荣,他才不会做这种抬对手身价的蠢事。
他对赵生出手,一定有更重要的原因。这样,他才能在公事的时候‘顺便’报一报私仇。
冼玉忽然问:“他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大概就是搬去极北之地、建立幽都,上天入地地找寻冼玉的下落吧。
不过这些想必主人已经知道了,苏染绞尽脑汁地回想,但记忆里的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好像都与冼玉有关。
“他近些年不常出来,要说他做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件事一直让我惦记着。”苏染皱眉道,“他好像一直想要抹去您的存在。”
是存在,不单单是姓名。
那个傻逼对主人有时候执着到疯魔的程度,之前还率领众魔修血洗人间,但凡有人敢提玉清道君的名讳,便斩下头颅挂在边境城墙中,短短数月就挂了一整面腐烂的尸墙,叫人闻之胆寒。
不能提及名讳、不能立碑供奉,文字口述一概不许,这样的铁血手段下,就算众人心中对他再如何敬爱,也不敢提那几个字。此后数百年,时光荏苒交替,再无人知晓玉清道君。
倘若冼玉当日死在了那场战役之中,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遗忘。
“只要有我的名字存在一日,玉清道君斩杀数万魔修流传一日,六界便会多一分信念,魔界也会多一分忌惮。”冼玉嘲讽一笑,“他这是要彻底磨去敌人的斗志……真是好手段。”
这几句话的语气,听得苏染格外难过。
就连郑盛凌心里也十分沉重,原本以为闻翡是因为过于在意师祖才会如此,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没想到这看似真心背后,竟然全都是算计。
师祖与他二十年的情分算不得真,与同门师兄弟的情谊算不得真,生而为人的怜悯也不得为真,难道对于他来说,心中就只剩下杀戮了吗?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也让我觉得奇怪。”
苏染忽然道,“他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
“好像是找一把刀。”
这答案和冼玉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他不由地一怔,“找……刀?什么刀?”
“就是您师兄佩过的那把刀,叫什么来着……哦对碧血刀。”苏染抬起迷惑的脸,“可是那把刀不是早就被您斩断、掉进苦海中了吗?”
不知为何,冼玉的心口忽然微微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