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晌午,夏日太阳并不热烈,能容纳数百人的明辉堂内人头涌动,闲聊说笑声不绝于耳。问机阁和万剑宗发展多年,各自镇守一方,早已在界内成了南泰北斗一般的存在。
虽说亲朋好友以这两家修士居多,但也耐不住人脉庞杂,各大宗门之间彼此牵连盘踞。说起来,这办酒宴和民间一家中举,满乡欢庆的场面也没什么两样。尚未正式开席,已经是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热闹景象。
但其中受邀恭贺的也未必有几分真心。
谁不知道郑阁主家的小公子没拜入他爹门下,也没去万剑宗,反而认了个杂门野派的修士做师父,听说那人也只有出窍后期的修为。
虽说放在一般宗门中,这样年轻的已经能做长老座下的首席弟子,带着接触一些门中事务,但那也得是有强有力的师门做靠山。
虽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但真要较真起来,从家窝里抱出来的大雄鸡和凤凰从支中的孔雀,本质上还是有不小的区别。虽然他年纪轻轻已经有出窍后期的修为,但出窍和合体之间,有散修从生到死数百年都未能跨越。
否则三十岁出窍,三百岁还是出窍,那这又有什么用?平白惹人笑话罢了。
自从人魔大战结束后,这五百年来人界休养生息,没能培养出个能与魔君对抗的奇才,也改变不了魔界人界分庭抗礼的局面,反倒是让常年的平静麻痹了双眼,活在醉生梦死和勾心斗角里去了。
修仙界虽有仙道联盟,但谁不知道其中大权都被万剑宗攥在手心里,若他一家独大也就罢了,偏偏南泰北斗表面虽不和,却有姻亲相连。新晋的大宗门想要分走万剑宗和问机阁话语权,底下的小门小派散乱离心,各自抱团。
除去长辈之间的勾心斗角之外,名门望族的弟子之间也不乏比较。
种种原因下,郑盛凌这次的答谢宴表面上看着花团锦簇,实际上早就是水冷杯凉,各怀鬼胎。
“齐兄见多识广,对这如意门可有印象?”
“反正我是听都没听说过。”
“之前带师弟去秘境历练时,齐某略有耳闻,蛟潜秘境崩塌关闭好像就与这二人有关,之后才惹出了魔气与面魁的祸事。”
“齐兄是去的明幻秘境吧?听说是上古大能遗留下来的,遍地珍宝名品。蛟潜秘境那屁大点的地方,咱们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阵子各大门派都在戒严,上山下山都要盘查几百遍,好像真有这什么玩意似的,实在没劲儿。”
“是啊,当时戒严了半个多月,结果呢?还不是连半点魔气都没查到?要我说啊,人家怕是还在幽都痴寻他那早亡的恋人呢,哪有空挑起人魔之间的纷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所谓在劫难逃,也莫过于此了。”
一群修士们聚集在一处窃窃闲聊,旁边有人路过时不小心听到,忍不住劝:“我见过如意门的掌门,他很好,并不像你们说的那样。而且,你们还是不要拿魔头开玩笑了……”
突然被扫了兴致,围在一起侃侃而谈的世家弟子回身,上上下下扫量着对面那人身上的简单校服,半晌没说话。
衣料简朴,也没有佩戴家纹。
站在他们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过了一会儿,、方才那个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修士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有什么,我们不过是说着玩玩的,难道你就从来没听过那魔君的小道绯闻?更何况人魔两界休战数年了,我们在自家谈趣还要看魔修的脸色?再退了一步说,现如今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小道友提醒是好,可我看你也未免太过谨慎了些。”
他说的自家,并不是指自己是问机阁的弟子,而是代指整个修真界。
“道友此言非也。”
他这几句看似说的弘大昂然,却让那小弟子皱起了眉,轻声反驳,“人魔两界休战数年并非是魔修对我们有所忌惮,而是几百年前那场浩劫魔界也受了不小的损失,再加上近百年来魔君深居简出,才换来些许时日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