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师妹,你见多识广,我想和你打听一件事。”柳无名犹豫了片刻,隐去了冼玉的姓名和道号,“你可知听说过数百年前有位曾屠戮十万魔军、一己之力终结人魔大战的大乘期大能?”

若换个人,听到大乘期三个字,就已经下了论断。

迈过大乘期便是渡劫,大乘期是修士们一生求道中最远也是最难迈过的门槛。虽然平日里修士们各个口中称求仙,但谁都明白,连大乘期都未成达到,是没有资格谈论‘求仙’的。就连那条蛟龙,也不过区区分神而已。

修真界没落久已,所谓飞升只是妄想罢了。

柳无名原本以为这会是他听到的回答。

然而姜温韵眉头一皱,“你从哪儿听说的?”

这句话一出,柳无名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师妹从来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倘若她不知道,那就会直白地敲柳无名的头,轻笑着骂他从哪儿听来的胡言乱语,竟然也相信。

但这句反问一出口,就说明有事。

柳无名吞了吞嗓子,此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胡扯道:“我无意中想起的,旧时曾经听长辈们提起这件事,原本还以为是我记岔了……”

姜温韵闻言微微皱眉,原本不欲和他多说,但柳无名拦着不让她走,非要问个究竟。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师兄妹,情谊深厚,姜温韵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急切的模样……

她只好警告道:“你不许告诉别人。”

柳无名连连点头。

“你说的那位大能确实存在。”姜温韵顺手降下一道隔音阵法,但仍旧不安心,眉宇中露着几分担忧和畏惧,“当年的人魔大战,并不是传闻说的那样……魔军消耗殆尽,不得不退兵。这完全就是胡扯,要知道当时魔修昌盛,数量倍杀人修,倘若不是那位大能,只怕修真界早沦陷了。”

“与其说是人魔大战,其实当时修真界已经人心涣散。倒不如说是那位仙君一人之力,将魔修堵死在五道关口,杀了足足数十日……”

柳无名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道:“这样大的功绩,怎么如今连蛛丝马迹都查不到了?”

一提到这个,姜温韵神色忽然变得几分苍白,半晌后才道:“你不要再问了,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师妹……”

“前人不提起总归是有道理的。”

柳无名看她油盐不进的模样,想来是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师妹,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师妹比他小几岁,柳无名尚且没有印象,那她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密辛的。

“师兄,不要再问了,我是为你好。”

姜温韵摇了摇头,步调匆匆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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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nbsp;只留下柳无名一人,紧皱着眉站在原地。

姜温韵的洞府在扶华山的山顶之处,这里气温比寻常低了几度。和柳无名分别之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地,还险些把那株百年灵芝扔到药炉里去,还好最后她眼疾手快,赶紧捞了回来。

洞府中静悄悄的,她穿着一身蓝色罗裙,裙摆处不小心沾染了些许污泥和沉寂,一向爱美的人竟然完全没有顾及到,就这样颓然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她与夫君早年相识,两情相悦,但真正结为道侣却是在两百年前。那时候的郑毅还是个大器晚成的修道狂魔,姜温韵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腰间佩剑,却又要投身占卜之术。

在成亲不久后,姜温韵就发现了夫君房中的那间紧锁的衣橱。凌儿如今的种种怀疑,对他父亲的不信任,姜温韵一样通通有过。

她当时一直觉得郑毅迟迟未婚,就是因为心中曾经装下过一个人,直到成亲后也未曾放下。姜温韵发脾气、也哭闹过,郑毅从来不恶口相向,一直包容着她的坏脾气,只有一点——

他不愿解释,也不愿意扔掉那件旧衣。

姜温韵不甘心,给夫君喂了酒,把人灌醉后又给他吃了吐真丸,这才知道了那些……

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那是她夫君的师尊。

生前功德加身,死后尸骨难寻,天地之大,再无从追寻他的身影。

法衣只不过是最后一点慰藉。

郑毅醒酒后沉默了好几日,姜温韵自觉有错,想去道歉,夫君没有怪她,只说了一句话。

“韵儿,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不再瞒你。”

他声音沙哑道,“但是此事决不能外扬。”

当时姜温韵年轻无知,也曾问过为什么,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世道不能容,本身就是原因。

之后凌儿也迈上了她的老路,误会郑毅心中有位抹不掉的白月光,还为此受了郑毅的刑罚。姜温韵替夫君一遍遍地解释,却只换来郑盛凌完全不相信的目光。

之后,郑盛凌远走万剑宗,一向敬重父亲的孩子,除了节假日外很少再回问机阁,平日里寄信过来,开头永远是那句:问候母亲大人。

除非要事,几乎见不到父亲的姓名。

姜温韵每每想到都有些隐隐遗憾,想脱口告知真相,但是夫君的告诫一遍遍地环绕在耳边……

姜温韵长长地叹了口气,再站起身时,腿脚微微有些发麻。

算了,柳师兄虽然脾气火爆,但是为人知道轻重,想必不会闹出什么岔子来。

她打起精神,从储物袋里捡出几样可能用到的东西,迅速地离开了洞府。

洗髓池内,郑盛凌和顾容景分坐洗髓池的两端,双手结印降下护法,已经准备就绪。

虽然山石有些许遮蔽的效果,但不是他一个人过来泡汤,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反而更加尴尬,冼玉索性脱了外衣,打算穿着里衣进去。

洗髓池边缘布着不少湿润的鹅卵石,不小心就会脚滑摔下去,冼玉扶着边缘刚要下水,就被郑盛凌喊住了。

他瞠目结舌,“你、你就打算这样下去啊?”

“不然呢。”

“……”郑盛凌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犹豫着说,“你要不然先伸个脚试试看吧?看看能不能接受,我听说洗髓池的水宛若千刀万剐……”

先伸脚试试看有多疼,也好做个心理建设。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落到山石壁上时发出啪嗒的声响。

“喂!冼玉!!”

郑盛凌大惊,下意识站起来想去看看情况,但是护法时的灵气已经开始调动,他有些犹豫,此时冼玉一道闷声从山石后面传来。

这下他顾不上什么了,面色大震地冲了进去,刚要把人捞起来,一抬眼,就和甩着手臂在池子里游来游去的冼玉撞上了视线。

“……”

顾容景皱着眉,本想追过去,但又担心没人护法会出岔子,直到郑盛凌跑过去后没再发出声音,他这才确信冼玉那边没有问题,不急不缓地收手运气,快步走了过来。

冼玉仰头望着池边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手掌轻轻拍了拍水面,发出卟卟卟的声响。

“你们要下来泡会儿吗?”

冼玉道,“这池子还挺大。”

郑盛凌脸都木了,“……你不疼啊?”

冼玉抬起手臂,池水将他整个人都浸湿了,柔顺的布料紧紧贴在他身上,里衣表层渐渐透出浅浅的粉色。他发尾湿透,一潜一浮,来回游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