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五颜六色,相形之下,白天的色彩竟还单调许多。
包厢里,鎏金灯台里嵌着一盏盏玻璃灯,光芒是昏昏柔柔的暖黄,许多盏凑一起才能照明细节。
菜一道道端上。
曾如初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是陈路秋点的,清汤寡水,只有他自己喜欢,毫无待客的诚意。
她都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明明很巴望着能谈成生意。
但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自己又这副不上心的死德性。
傅言真扫了眼桌上的几道菜,笑了笑,问了声:“陈总信佛?”
陈路秋回话:“我唯物主义者,差点就加入了党组织。”
如果一开始写了申请书的话,说不定能有个被观察的机会。
傅言真不以为然地笑了声,隔空打了个响指,年轻的服务员顺势看过来。
他问人要了菜单。
后面自己唰唰点了几个菜。
都是荤的。
行为也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不好意思。
陈路秋也笑了声。
陈路秋并没点酒,方润不好这么由着他,忙问傅言真喝什么。
男人凑一起,烟酒都是不离身的。
没一会儿,白红各一瓶,拿了上来。
但这顿饭吃的确实像顿便饭。
酒过三巡,他们都还没谈业务上的事情。
曾如初知道陈路秋对合作在意,但他就是能忍住不开口。
很能沉的住气。
一副放长线钓大鱼的心境。
砂轮打火机响了声,包厢里顿时烟雾缭绕。
曾如初其实非常痛恨抽二手烟,但这一刻,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方润拉着傅言真侃大山,傅言真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方润在说,何劲在捧场。
他们这回在聊NBA的比赛,曾如初和萧萧都有些插不上嘴。
萧萧偏过脸找她搭话:“傅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现在开口说“傅少”的时候有些艰涩,因为傅言真之前的那番区别对待的话。
但到底,她还没有直呼傅言真名字的资格。
曾如初抬眸看了眼傅言真。
他坐在她对面,姿势懒散的很,印象里,这人就没怎么正襟危坐过。
听到这话,他吸了口烟,烟雾不急不慢地吐出后,方抬头,视线不偏不倚地与她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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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光黑沉如墨,又沾着些许酒意,像夜半三更的天,似有着说不尽的风花雪月。
曾如初险些失神,不过片刻,也即恢复如常,淡淡一笑:“和现在差不多。”
萧萧明显对傅言真很感兴趣,忙追问,“能具体说说吗?”
傅言真也想知道她怎么评价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脸上有几分戏谑,也有几分探究。
烟夹在手里,没再抽,烟丝却还在炙热的燃烧着。
曾如初跟他对视,没刻意回避什么,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启唇缓缓道,“像韦庄的词。”
“啊?”萧萧讶异了一声,“什么词啊?”
“少年春衫薄。”曾如初一字一句地念,“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特别是“满楼红袖招”,她第一次听到这人名字那天的场景,俨然就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今天,他这一身穿着,在早春的北城略显单薄,却又把他衬托的清俊如昨,用“少年春衫薄”也不为过。
他骨相出众,烟酒不忌讳皮肤竟也很好,脸上竟没什么被岁月雕镂打磨后的痕迹。
荏苒几载春秋,他依然那个潇洒着游戏人间的傅言真。
这里也还有一个藏着爱慕的姑娘。
他真的没怎么变。
韦庄的那首词依然适用他。
萧萧轻掩着唇,重复最后一句:“‘满楼红袖招’,那阿初,你是不是也喜欢过傅少啊?”
不知道是酒上头还是人上头,萧萧今天明显情商不在线。
老问一些容易让人尴尬的问题。
曾如初笑了笑:“是啊,喜欢过。”
第一次在人前,她大大方方的认领了这一份爱慕。
她喜欢过傅言真,很认真的喜欢过。
为了讨他开心,甚至还做过放荡大胆的事。
萧萧“哎呦”了声,笑问:“真的假的啊?傅少知道你喜欢他吗?”
有时候偷偷摸摸很让人猜疑,大方起来反倒让人半信半疑。
傅言真看着曾如初。
这是她第二次说“喜欢”他。
应该加个“过”字。
喜欢过。
因为她看他的眼神似早秋的露水,清澈见底,没半分爱慕的意味在。
“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呢?”曾如初笑了笑,“他那时跟人说,曾如初啊,我怎么会喜欢这个小书呆子呢。”
这句话她印象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