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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城市的每扇窗, 几乎都透着灯火。
她房间里的灯也亮着,蜜黄色的光芒将屏幕照的清清楚楚。
手机本身也自带着亮光。
她知道自己不是眼花,确实是来自傅言真的点赞。
愣了几秒, 她放下手机去了卫生间, 走到盥洗池边, 掬了几捧凉水将脸上的多余的精华液冲洗干净, 也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回卧室后抽两张面巾纸将脸上的水擦干, 拿出水乳和眼霜, 又做了个简单护肤。
赵允恬常给她转一些护肤知识,每回视频, 她都敷着面膜, 耳提面命之下,她如今也有了点意识。
再加上她底子本就不错, 最坏时就是在雅集后来的那阵子, 情绪不稳定学习压力也大,所以额头上总冒痘, 后来再也没长过。如今皮肤白皙细腻, 说是吹弹可破也不夸张。
再加上讨了长相的便宜,不化妆的时候甚至还能被人认成学生。
她不怎么熬夜, 合上被子就准备睡。
但心里七上八下难安的很, 到底又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看了眼后,也并没发现异样。
一时忍不住戳开傅言真的头像。
他的微信昵称是名字的缩写, 微信头像不是以前那个妖娆的动漫萝莉,现在是只猫。
一只黑煤球。
也很胖。
头像里,黑煤球盘着身子睡在窗沿。
窗外,夕阳斜斜落下, 烟白里掺着一抹橙红。
透着点忧郁的调调。
加他微信已有段时日,但这是她第一回看他朋友圈,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竟然什么都没有。
数了半个小时候的羊却还是没睡着,她只好起来服了一粒褪黑素。
第二天一早,她在闹铃声中醒来,一时间又看了眼手机,发现多了好几个动态。
其中,傅言真后来给她留了个评论:【你爷爷奶奶感情很好。】
时间是凌晨四点。
沈逾回了他:【???】
他没并理会沈逾。
她盯着这几个字琢磨数秒,最后回复了傅言真一个【嗯】
因为她已经回复所有人,所以不好不回复他。
何况沈逾加了她好友,他肯定能看到他们昨晚的互动。
傅言真将他们的关系圈定在“老同学”这个范畴里,让她的心思和行为处处受到掣肘。
但她这个回复还是有点区别对待的意味。
字最少,显得有些冷淡。
其实,傅言真才是抓住关键的那个。
她本意是想帮爷爷奶奶秀波恩爱。
不过,傅言真后面倒没再回她。
傅言真昨晚一直在看她的朋友圈,事实上这几天他还细细钻研过她发的这些东西。
曾如初的朋友圈没有设置【仅三天可见】,平时也没什么屏蔽人的习惯。
微信是这几年才开始流行起来的社交媒体。
她现在的微信好友,除了亲人,其余基本都是在北城结识的。
在上次聚会之前,躺在她朋友圈里唯一一个和江城有关联的是赵允恬。
除了工作上一些不得不转发的动态,考虑到有人可能会不喜欢,她会设置分组可见,其余发的日常,并不会去屏蔽别人。
却无意为时隔多年重逢的人开了一扇窗,傅言真通过这扇窥伺到她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曾如初第一条朋友圈发的是大一的军训照。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结束,她跟风随大流发条图文动态以示庆祝。照片里,她穿着迷彩服,皮肤比在雅集的时候略微黑了点,但脸上的笑容却明媚许多。
后面还有社团的活动照、班级聚餐照、还有毕业合照,其中不缺和男生的合影。
每一张照片里,她都笑容灿烂。
他想了想,曾如初之前在雅集的时候好像从没这么笑过。
工作后,她也发过同事聚餐的合照,照片里不乏有男同事出镜。
傅言真翻了一晚上,最后发现两件事。
一是曾如初如今确实有了很大变化,以前像个闷葫芦,现在像个糖葫芦。
一笑起来,简直甜到人心坎上。
二是,她这朋友圈里并没有和陈路秋的单独合照。
除了有一次同事聚会,陈路秋半边侧脸出镜。
想到此处,他点了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
不禁去思索是她不喜欢秀恩爱?还是陈路秋要她隐瞒?
一时琢磨不出个头绪。
但以那天的情况来看,他不能说他俩感情不好,就冲她惦记那人的样子,这每每想到,就让他烦躁不已。
他又颇有耐心地去统计她假期一般都是怎么过的,“大数据”显示,她基本都是和亲人过的。
并没有和陈路秋约会的迹象。
她周末一般都去爷爷奶奶那边,不是晒奶奶做的饭,就是爷爷养的花。
像五一、国庆这种长一点的假期,她还回过江城几次,是去看她的舅舅舅妈。
通过朋友圈所展露出来的日子基本都是和和美美的,唯一的例外是去年十二月中旬的某个周末。
貌似过的鸡飞狗跳。
她养的狗把爷爷的山茶花毁了,在朋友圈里发了现场照片,又求问哪里有品质优良的山茶卖。
一时想到元旦那天,他在北城的洲际酒店附近见到她。
她那日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连帽待在头上,帽檐一圈雪白绒毛,干净明澈的眼眸遥遥看向他。
多年未见,她眼里的惊讶大于一切。
分明是没想过会再遇见他。
她那时身旁放着一盆山茶,花苞上缀着几粒细雪。
姑娘比那树山茶还要好看的多。
他只看一眼,就险些受控不住。
在心门倾塌之前,他选择先收回眼。
他那时还憋着一股气,但在聚会那天听到她说“我喜欢你”,知道她当年为他的委曲求全。
一身脾气消退的干干净净。
若非论个对错。
到底是他错了。
他之前还是不懂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将她逼的太紧。
赵姨从前问他,十年八载后还能不能记得那个送他雏菊的小姑娘。
如今这答案显而易见。
他还记得。
但那小姑娘怕是将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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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红点,曾如初这才想起朋友圈并没有屏蔽傅言真。
思索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屏蔽他。
她要是这么做了,不仅很容易穿帮,还容易落人话柄。
也不太好解释。
好像是她在耿耿于怀什么一样。
但也确实在耿耿于怀什么。
傅言真上次一口一个“同学”的称呼她,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
可她到现在,好像都还不能说服自己只将他视为一个普通同学。
她目前还没找到与傅言真的相处之道。
到头来,在俩人的关系里,游刃有余的还是他。
转眼间,假期电量终于耗尽。
北城迎来复工潮。
开工第一天,曾如初早上六点半就起了。
这么多年,无论是上学还是后来工作,她其实都没怎么睡过懒觉。
牵着瓜皮到底下溜达一圈,顺便买了早饭。
上了年纪的人都已经锻炼一圈回来了,遇到几个长者,一一笑着打了声招呼。
一日之计在于晨。
沈邻溪常跟她嘱咐要吃早饭。
到北城,她的早餐也很有这座城市的味道。
热气腾腾的酱肉包子、一份炒肝儿,一份豆浆,刚炸出锅的油条实在是太香了,她其实根本吃不下,但也买了一根。
炒肝儿,她刚来的时候很吃不惯。
适应也是个缓慢的过程。
本来是打算拍个照发圈的,但想了想,算了。
于是把这图发在她的家庭群了。
她没厚此薄彼,北城、江城两个群都发了。
爷爷很快就回她:你这炒肝儿不正宗。
沈邻溪问她这黑糊糊的一碗是什么。
……
她跟他们唠了会嗑。
八点半,她起身去公司。
一个上午,同事们各个哈欠连天,靠咖啡和浓茶续命。
她假期没睡过一次懒觉,在生物钟方面倒是很快适应工作节奏。
只不过投入状态也需要一点时间。
过两天,她这状态也就回来了。
周四中午,陈路秋来到她工位,屈指敲她的桌,让她跟他出去一趟。
去吃个饭。
她拿起外套的时候,眼皮又倏地一跳。
上次跳的时候,傅言真来了。
陈路秋带她来到一家装潢挺精致的餐厅,不过全是做素菜的。
他现今饮食很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