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是有些受了惊,只跟着皇帝身边,方觉几分心安。手也被他紧紧拽着,不曾松开。
暗卫们回禀,道是她那驾马车被人绑上了火炮。线引也好似被人精心设计过,只行路到一半方会燃起火炮。
是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若不是皇帝来了宝相寺寻她,又一定让她与他同乘,许此时,她也已成了一堆碎片。如此想着,她只觉脊背冰凉,肩头却被皇帝一把揽去了怀里。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温软着,“别怕…”
马车来得不算太迟,凌烨将人抱上了马车。即便是被披风捂着,怀中人的小脸也多了几分苍白,该是真的被吓到了。可被吓到又何止是她,方那声惊响之时,他的心绪也似飞出身外。
沙场十载,他未曾怕过。那一刻,他却觉着,若她出了事,那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他许都还不清了…
马奶袋子还热着,被江蒙恩从车窗中送了进来,他方拔开盖子,送去她嘴边,“先饮些热水。”
她很是听话,只喝了两口,却又开始小咳。那马奶袋子被她推了开来,她却又将小脸往他怀里钻。他叹了声气,轻微无声怕惊扰了她,捂着她肩头的手,却不自觉更紧了几分。
他用下巴靠去了她额上,本是想安慰安慰人的。却忽发觉她额上已是滚烫,他这才惊觉,“可是着了凉?”
怀中人似在微微点头,他心揪着,这才想起方才她便有几回小咳。他只好吩咐着外头车夫。“驾马快些。”又喊来江蒙恩,“你让华清派人先一步回去,传太医去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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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檀已有些昏昏沉沉了,只睡睡醒醒之间,知道自己被皇帝带回了皇城,只是马车没去她的坤仪宫,却是径直去了养心殿。
殿外还候着几个勤政的大臣,似在等着皇帝回来,要耿直进言。皇帝却丝毫并未理会,只抱着她往养心殿中去,引得身后一阵小议。
“这样不妥…”她声音细软,是实在提不起来什么气力。
皇帝垂眸落在她面上,话中语气却几分责怪:“你忧心自己便好,管他们作甚?”
江蒙恩跟在后头,还未入大殿,便见那几位大人摇头叹气,似有几分微辞。他自上去与人道,“几位大人未见陛下身上便服,方陛下出行遇刺,娘娘也一同受了惊吓,今日怕是不能接见诸位大人了。”
那几人这方退了退。一人道,“那…只好明日再来了。”
另一人这才跟着附和,“陛下遇刺,可有查到刺客是什么人?”
江蒙恩道,“东厂已在查了。这话关陛下安危,还请几位大人暂且保密。”
“那,还得请江公公好生照看陛下和娘娘了。”
送走了几尊铁面罗汉,江蒙恩只暗觉松了口气,却见邢姑姑正要跟着入了养心殿。他自将人拦了下来。
方才事关皇帝主子,当着人前,他只得顾着帝后二人。可邢姑姑方也跟在那马车旁,此下身上衣衫早就沾了灰,脸上也多了几道灰印。
“里头杂家先看着,邢姑姑与桂嬷嬷,暂且先回坤仪宫修整修整,待好些了,再来看娘娘也不迟。”
邢倩担心主子安危,可也知道自己现在狼狈不堪,临与桂嬷嬷要走了,方想起什么来,“还请江公公与陛下禀明,方才奴婢们陪着娘娘在宝相寺中祈福,便好似被什么人跟着…”
江蒙恩只颔首道,“还是邢姑姑细心,这话,杂家一会儿自会禀明陛下。姑姑莫多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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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中仍浮着一缕龙涎香气,星檀被他揽紧在胸前,却一一打量着殿内的家私。
一侧是满墙的书架,书架前还摆着一架琴。皇帝什么时候会弹琴的,她倒是想不起来。另一侧通往净室,却是檀木的箱柜与衣架,那身明黄的龙袍此时便展开在那边,该是他出宫前才换下来的。
“陛下是怎么想着出来寻我的?”她这才想起来问。若不是他赶着来了宝相寺,她此下许已是一对焦骨了。
凌烨却不知如何答她,那些梦境中的事情,到底是他错得太多,他宁愿她此生还是不知道的好。“许是有所感应?”
话还说着,外头已来了人。施成候着小厅里多时了,帝后一回来,江蒙恩方便径直去了小厅里,将人带了过来。
施成被皇帝一声宣入了殿内,却见帝后二人衣衫破漏,似是被什么冲撞过。他亦是一惊,忙跪去了地上。这才听皇帝喊他起身,道是方在外头出了些许错乱,皇后受了惊吓,让他去诊脉。
他这方取出脉枕,送去床榻边上,请了脉象来探。
“娘娘…娘娘许不止是惊吓。昨日风寒尚且未愈,今日又好似加重了些。”
“昨日风寒?”凌烨声音紧着,看了看施成,又看了看怀中的人。“朕只听闻你是疲累。病了为何不让人来通传?”
“让人通传了,陛下会来么?”她念念着,眼皮也跟着有些沉了,“陛下数日不来,昨日又将我撇在相国寺。我以为陛下是不再想见我了。”
“……朕、朕怎么会?”他心口似被捅着刀子,当着施成的面,竟也一时语结。可见怀中人渐渐合了眼,他忙唤着她的名字。“阿檀?”
见人未答,那小脸惨白,只往他怀中一撇,他忽觉自己眼前也跟着一黑,心中忽的空了一片,想不起别的来。“阿檀?你别吓朕。”
还是施成将他救了回来,“娘娘只是昏睡过去了,陛下。待臣先与娘娘施几道针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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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起了风。
惠安宫的寝殿里燃着三炉子炭火,长孙南玉却依旧觉得冷极了。嫁入来皇宫之前,她从来不畏寒的。可今年却不同了,这皇城中的冷不是单单的冷,而是从脊梁深处袭来的寒意。
方姜嬷嬷送上来的茶盏,也被她不小心打翻去了地上。她心中未定,尚还有些恍惚。
昨日胡康安来看她,她跟他说了好些话。父亲母亲对她寄予厚望,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分明是首辅家的掌上明珠,在皇帝面前,却被蒙了一层的灰。
她还跟他说,都是皇后…是皇后独揽了陛下的宠爱,连一杯冷羹都不愿分享与她。
胡康安那时只静静听着,只等她说累了,说乏了,方沉声接上了一句,“或许,奴能帮小姐办些事儿…”
今日帝后在城外遇刺的消息一传来惠安宫中,她便已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方忙让人与胡康安传信,那去送信的人却说,未在锦衣卫中寻得他人…
是他自己也出了事?还是东窗事发?她不得而知,姜嬷嬷再端上一盏热茶来劝了劝,“娘娘,这茶安神。用了,便早些睡下吧。”
她将将接了那茶盏来,捂来自己心口,方觉暖和了几分。
寝殿外,来公公却来敲了敲门,“娘娘可睡下了?”
“娘娘还未睡下呢。”姜嬷嬷替她回了话去。
来公公的身影,正在那花白的门上拜了一拜,“娘娘,可是喜事儿。陛下正往惠安宫里来了。”
“……”她懵地一下起了身。他来了惠安宫?他从来不来惠安宫的。这时候来,是什么意思?她忙又问向门外的人,“往锦衣卫中送的信,可有消息了?”
来有盛摇头,“娘娘,送信的回来了,说是,您要寻的那位,今儿一早便没了影儿。此下,便更寻不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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