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她的肩,能看到外边的阳光,照在缝隙出口,有一道分明的界限,进不到缝隙深处来。
这种躲避,只怕是掩耳盗铃。路人看不到,阳光照不到,可那戏神仙,只怕什么都知道。
唉,只怕将来,两个戏神仙并成一个,就更没有她们俩的好果子吃了。得赶紧想法子,把影子叫醒,也好有个商量和依靠。
却只见顾影依然入戏很深,一个劲地数落:“你的复出,又明知道我去看戏,定的戏码八成是《彩楼配》。我想着你要抛绣球了,我能不去接吗?能给别人接吗?结果就没看戏码,白白包了整场的《双卖艺》。啧!你那萧桂英都没出场多大会儿,全是花逢春出风头,连丑角们插科打诨的戏份都比你多。”
阿光微微撅着嘴,拿指尖轻戳着她领口的金属胸针:“您有点自知之明好吗?我现在可是搭班,都得听人家老板定戏码。人家头路的生角儿可是台柱子,戏迷对我还不熟,我哪好意思上赶着去抢戏?”
“那今儿这汾河湾,是谁定的?”
“我。”
“那怎么今儿就定下了?”
“你还说?”阿光嗔道,“还不是你给我搅合的!”
“我这叫搅合?”顾影笑着搓他腰间,“这是给你抬份呢。”
阿光痒得直笑,被两边墙壁夹着,却又躲不开,只得一边挡着她手,一边低声说着:“您可饶了我吧。咱别闹得满城风雨的,回头被人知道了……”
顾影把手一停,脸色也是一沉:“被谁知道,我也不怵。”
阿光撇撇嘴:“不是这回事……”
他抻平了腰间的衣衫,抬眼看看她,就看见一张不爽快的脸。
知道她只懂防备巩季筠,却也防不对。可是这会,在马路边上,怎么好说起来戏神仙之类的?
只得勾着她的兴头,等俩人独处了,借着不正经的劲儿,才好商量正经的事儿。
“哎,瞎想什么呢?今儿下了戏,还有没有‘电报’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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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影正没好气:“没有。”
“发一个吧。”阿光笑意盈盈。
顾影才瞥他一眼,他又赶紧一脸认真:“真有事儿。”
“真的?”语气里只剩下一点点动摇。
只有这时候,她脸上才有昔日那书呆子的印象。
阿光多希望她还是当年那个中学生啊。捧着书,坐在楝树下面读着,不知不觉里,沾了一身浓浓的花香和阳光。晚上拎着她新买的暖瓶,一起在热水铺子排队,小声说着学校的传闻。
若是没有什么戏神仙,多好啊。
“我又没说不去,怎么就这副样子?”
耳边,她的声音放柔了,脸颊也被她的手轻轻抚了一把。他才展开眉头,把眼光从幻象里收回来,重新定在她的脸上。
“没什么……”他轻声吸了吸鼻子,“就是……想你。”
“刚才说过。”顾影提醒。
“是吗?”他不在意,“我怕你觉得轻佻,不当真。”
“咱俩之间,这算亲近。”顾影笑着,捏了一把他颊边的软肉,“别多想了,我不会再让巩季筠欺负你的。今晚一定去,电报也一定发。放心,啊?”
阿光一笑。
这会才觉得,自己真是怪怪的。本来说两句就能走,怎么就流连着,腻歪得过头了,一点也不爽利。
“那你先忙着,我走了。”
顾影退出缝隙,把他也拉到阳光下:“叫我的车送你。”
阿光摇头:“不了,你这是防卫所的公车吧?别私下用,回头别人知道了,对你不好。”
顾影正想笑他过分小心,却见他脚步轻盈,一扭身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