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他的选择

“她这般用药,是要减少我的痛吗?”

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在他紧张的心绪中,也变得很不确定。紧张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直到快要窒息时才能找回呼吸。红着脸,将手指打开条细缝,悄悄低头去看。

顾影戴着头巾,将一头青丝全部裹在里面,正在拿着块粗布,细心地包起他的脚。盈盈一握之间,小心地拭干上面的药汁。

“师姐……”

阿光叫了她一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颤得厉害。

顾影闻声便明白,抬起头,向他笑了笑。

“别怕。”

她又低下头去,双手间掬着那块布,布里裹着他毫无知觉的三寸莲足。

阿光只觉得,那种奇怪的委屈感又涌了上来。鼻根微酸,喉头一哽,眼前忽然变模糊,慌忙用手指轻搓了搓眼角。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好。

齿关正不自觉地用力,又听她柔声道:“别咬嘴唇。”

他细细地“嗯”了声,脸就红透了。无处安放的手停留在床头竹栏上,就像溺水的人抓了根浮木,珍而重之地轻轻握住。

顾影的手,顺着脚折过去的方向用力,渐渐推开筋骨。阿光虽然感觉迟钝了些,却依然痛得抓紧竹栏,身子发抖。

他不敢高声喊疼,怕她听了分心,只将前额抵在手臂上,又埋起脸来,不给人看去他忍得扭曲的表情。

这种忍耐,比痛呼更难熬。不一时,他满头冷汗浸透白衫,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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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折磨太久了,他几次都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但脚上传来坚定的力度,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喊停。

这是他亲口答应的“交易”,要付出的“代价”。

逃不掉的。

终于,顾影呼出一口气,停下了手。

“还好吗?”

阿光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反倒不觉得别扭,也不觉得委屈,有的只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这庆幸也并未持续太久。顾影只给他一息间的放松,随即又从药桶里提出他另一只脚来。

一样的疼痛,一样的忍耐,一样的难熬。

疼痛累积到能感知的极限时,倒也麻木了。他觉得自己完全成了一座石像,由着别人任意雕琢。

施力的顾影,也有她的痛苦。

火浣布隔绝了令人麻木的药物,但也让她感觉,隔着手套抚摸到的脚骨关节不太明晰。她生怕出错,就得时时保持着敏锐,全神贯注在双手的每一个动作上。

接连揉开了两只支离破碎的脚,又要趁此机会,在他脚底固定上木托,帮助断裂多年的足弓固定,长成健康的形状。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抬不起手臂来。

下午的阳光尚明媚,透过窗格照进来,照在屋内简单清雅的陈设上,照在两人身上。

在这方寸之间,斗室之内,两人一动不动地凝成塑像,各自承受着各自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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