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的何其漫长, 一人梦中不醒,伤痕累累,一人早已在现实半醉, 千疮百孔。
苏长依做过很多种梦,其中不乏普通平凡与千奇百怪, 身为梦中人意识不清, 身体极少可感同身受。自从穿书之后,她所做过的梦都颠覆已知, 加倍的快乐与痛苦, 忍耐与煎熬,活像烙在骨子里一样。
让她痛, 让她欢。
时至今日也依然会被梦中的各种强迫逼到发疯,当她开始害怕,开始恐惧,从梦中醒来时, 却出人意料的发现,带来这些磨难的始作俑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法报仇,无法一剑杀了贺清邪,让她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
经久流年,岁月如歌。
一载已过, 过了明日又会是全新一年。
这日,夙灵院内张灯结彩,檐下遥挂喜庆的红色灯笼,雕花刻鸟的轩窗倒贴着红福,连院中最大的莲池四周也被绑上吸人眼球的柔软红绸。从外面看,若是记不清日子的,看一眼都以为是其中有弟子于今日成婚。
苏长依听闻坪兰苏醒的传音符, 亲自从灵清殿赶过来,还未进门便嗅到一股子年味,再加上已许久不曾走出藏书阁,这一趟出来,总算让自�积郁已久的心情恢复点光彩。
走过的地方都有弟子毕恭毕敬地对她行礼,苏长依心情难得灿烂,便回以微笑。
哪知围成团的一群人一对上她的脸,登时瞳孔大睁,寒毛陡立,瞬间尴尬的一哄而散。
苏长依自知原因,倒也勉强接受,兀自定了一会儿,才悻悻然过去坪兰房中。
三年前,独倾在鸿蒙遗迹中为人所伤,四日后君窈仙尊在刑灵室被君玄仙尊发现时,已陷入重伤昏迷,一连两件事让窈山弟子暂时处于乌云压顶,风雨欲来的警戒中。
时至君窈仙尊苏醒,窈山弟子才从紧绷戒备的气氛中松口气儿,脱身而出。
这事情因君玄仙尊下令禁传,所以详细知情人士甚少,众人都道君窈仙尊从刑灵室处罚过其曾经的爱徒贺清邪后,便心绪难宁,自发前去禁地闭关。
这传言落到苏长依身上倒也不出其右,她的确是因贺清邪而闭关,但她才是那个被惩罚的连床都下不了的人,她的确是心绪难宁,也自发去闭关,但不是在禁地而是窈山藏书阁。
自她闭关后,藏书阁封禁一年零一个月,从她前些时日出来后,藏书阁才得以重新解封。
在她修复贺清邪对她身体造成的毁灭性创伤时,她也在对自�进行心理疏导,她绝不是跟人睡过几次便喊打喊杀的人。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一雪前耻,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精进修为,用实力去碾压对方。
梦想美好,现实骨感。
她终究是低估君窈仙尊这一身临至巅峰的修为,贺清邪破了她的无情道让她无无情道可走,这事就成了一个死结。
她对外称闭关一年,可这一年内,她在藏书阁阅览禁术秘籍千万,只为找到如何不转修有情道而让作废的无情道依旧功成,可无一例外,这些书籍让她无功而返。
当然除此之外,她在藏书阁内也不是一无所获。
闭关期间她把君窈仙尊阴神的记忆与自�有关于小说的已知信息磨合的更为贴近,也把君窈仙尊的功法运用的更加熟练,只不过仍比不上贺清邪的主角光环罢了。
她在藏书阁闭关锁国,坪兰在夙灵院的日子过得可称之为无比艰辛。
苏长依震惊于青禾平时除却要事,总会频频屈身前往夙灵院,若不是她通过小说与阴神的记忆了解她这位师姐,不然还以为青禾也是位磨镜爱好者,竟然臭不要脸到纠缠一个昏迷快至一年的窈山女弟子。
禽兽啊,畜生啊,好色至极!
苏长依一直想当面指着青禾鼻子骂,可人设不允许,如果可以,她不会想让青禾同她说话。
梦想美好,现实依旧骨感。
苏长依推开已经换新的朱红轩门,正巧与穿着一身简单粗暴的黑金收腰道袍,脸蛋略显尖瘦,目光如炬的青禾面对面撞上。
青禾被吓了一跳,气急败坏道:“刚出来就想吓死人,君窈你怎么还是这么缺德!”
最后一个“德”字青禾口音咬的沉重,“德”,可谓之女德,德行,德不配位。
苏长依不知道青禾到底想暗指她哪点,但她感觉自�有被冒犯到。
苏长依往旁边让了让,侧过身想让青禾出去,嘴上凌厉道:“师姐大驾光临窈山弟子房内,小徒不甚惶恐,且师妹也以为不妥,倘若师姐想招个女弟子侍寝,玄山女弟子相较于窈山恐怕只多不少。”
“你胡说什么?”青禾一脸惊愕,“你以为我像你?”
“什么?”苏长依惊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沉骛地问。
青禾鄙夷道:“以前,你不总是喜欢叫贺清邪去灵清殿么?现在她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少不了你的功劳吧?你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已经目测好下一个目标,故意放贺清邪一马?”
驴头不对马嘴的,再说几句,估计她们就可原地吵起来。
苏长依吐出一口热气,将手按在青禾削瘦的肩膀上,往门外一推,看着对方踉跄的背影,无语说:“师姐你想多了,我被你发现时什么惨样你不是最清楚?纵使先前师徒情深,现在我也与逆徒不共戴天,另外我会以整座窈山的名义对修真界放出一个告示……”
推搡的力度不大,青禾站定身形后,也不气恼,只侧过身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