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
长息香原本并没出现在苏长依的计划中,但今日白练提及,又恰好能完善计划,那开口闭口的事,她自然不介意有备无患。
拿完长息香后,苏长依御剑飞向夙灵院,找到了坪兰,将东西扔在坪兰的桌前。
坪兰正小酌清茶,见此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苏长依回道:“长息香,给你假死用的,这样更能如假似真。”
坪兰搁下茶盏,拿过来看了一眼,“香?”抬手准备凑到鼻尖一嗅,就被苏长依当空截住,她抬眸,挑眉道,“怎么了?”
苏长依沉着脸,叮嘱道:“一闻便睡,时效七八天,你可别错过大比!”
“……你怎么不早说!”一惊,坪兰当即将东西搁下,一脸的弃如敝履,“话说,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后一句话,苏长依不屑于回,只是举步走向门外,片刻脚步停住,头不转不动地看向院内,声音凝重道:“本座希望你是个言必出行必果之人,坪兰,你可别叫本座失望。”
坪兰在清亮的余音中沉默,看着踽踽独立的背影逐渐步入中庭,才携起茶盏将清香四溢的凉茶一饮而尽,却还是没能缓解喉咙深处的干渴。
***
自从做了那个被剜心的梦后,贺清邪便消失了,以往会隔一两天,等夜半闯入灵清殿,现在时隔五六日,苏长依还没再见到孽徒身影。
不知为何,不跟对方互怼,怒骂,她居然有些不习惯,好似缺了什么一样。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
窈山云崖的棕喙白鹤亮翅高飞,盘旋在灵清殿前的广场。
轰,轰——古老隆重的钟声在整个窈山回荡了三十六下。
千百级台阶垂眼望去,一排排白衣飒飒迎风鼓动,雪白剑鞘在晨光下折射出锃亮的光,每名弟子眼睛里都盛着光,让人分不清里面是骄傲,自信还是跃跃欲试,但都面不改色,严阵以待地等着让人心惊肉跳又无比期待的大比试炼。
苏长依自上而下俯视过去,眼一扫便见最下面,站在第一排最中间前面的贺清邪,对方遇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道灿烂如花,又放浪的笑。
呵呵。
苏长依心中冷笑两声,十分鄙夷,不屑地转移过视线。
下方的贺清邪顿时黑了脸,握着昆吾剑鞘的手关节凸起,在明晃晃的光下,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白。
而后苏长依又在一众弟子间看到身着雪白弟子服,只手提剑的坪兰,对方恰巧也在同一瞬间看看过来,视线一对,二人都各自心领神会。
苏长依随口说了两句誓词,算是给窈山弟子鼓气。
“性命第一,友谊第二,试炼贵在磨炼,名次不重要……”
大比试炼的结果,她丝毫不在意,所以只让窈山弟子们努力便好,重在参与。
但窈山弟子满心期待的一年一度的大比已久,个个都是气势如虹,希望在此次大比中大放异彩,更有甚者想拔得头筹,待苏长依说完誓词,众弟子们纷纷高举右手握拳挥动,异口同声的“窈山必胜”直接喊出了开天伐地地惊天气势。
苏长依尴尬地勾起唇角,笑道:“如此甚好。”
她抬手示意,“那出发吧。”
此次大比试炼具体地点在鸿蒙遗迹,而入口在上清墟主峰寰山,其他二殿一峰的弟子都悉数御剑赶往寰山,尚且筑基不会御剑的低阶弟子都由高阶弟子搭载。
众人三三两两地搭伙,苏长依轻咳一声,覷向台阶下的某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勾上嘴角,她从容不迫地抬起手臂,冲广场上的某一个方向,优雅地勾了勾手指。
“爱徒上来,本座御剑载你。”
春风化雨的清亮嗓音,带着无限宠溺和柔情,在一瞬间荡过虚空,传向广场的四面八方,同一时刻落在众人的耳际。
刹那间的一时岑寂,凛冬的寒风偃旗止息,整个广场上嘈杂声,顷刻被一种窒息扼毙。
方才的人声鼎沸,现在的针落可闻,无数弟子顿住各式各样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面上如复制般落下麻木,羡慕和惊骇。
众人心想的无不是,震惊!贺师妹真是命苦!师尊可真是疼爱贺师妹!
其实不然,没人发现站在众人最前方的贺清邪,面色已经变得苍白,风轻云淡,淡定从容的表情逐步皲裂。
贺清邪感受不到众人的惊恐,少数人的惊羡,她攥紧昆吾剑,仰头去望苏长依的眼睛。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苏长依叫的是她,但也只有她知道,对方的眼中没有自己,看向广场下的视线也没落在自己身上。
太耻辱了,贺清邪无措地心想。
耻辱到连胸口都不住发闷,脸上泛起刷白,同时也抑制不住眼前模糊的景象,好似整个世界颠倒,众人乱作一团。
她握着昆吾,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才能掩饰自己异样的慌乱。
相比于贺清邪的无措,苏长依更显镇定,她又冲坪兰招手,“倾儿,快点上来罢。”虽然是稍显不耐烦的语调,但依旧足够温柔。
这话如平地惊雷,将整个广场炸开了锅,在场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儿,而后惊呼出声。
贺清邪更是脸色煞白,身形站在原地,稍微被风一吹就显得摇摇欲坠。
她怎么敢!
继而她听到周遭如潮水翻卷的碎言碎语,悉数而至。
“亲娘嘞!我听到了什么?”
“百闻不如一见,师尊的温柔!”
“啊啊啊啊,我喜欢师尊的语气,这么叫我,我能当场硬起来!”
“只有我关注,这位叫独倾的小师妹,好像比贺师妹更颇得师尊宠爱?”
听到这一句时,贺清邪心中怒火丛生,撇过脸去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对方:“……”
然而,听闻此话的坪兰:“……”
她依旧沉浸在方才那一声“倾儿”上,恶心死了!
君窈怎么说的得出来?索性她不甚在意,只是心随意动,几乎是在群潮宣沸声中,隔着虚空冲上方的高位者用口型说:“这么高,你让我一个筑基期弟子爬死在台阶上?”
大乘期修士眼力可见一斑,纵使隔着千级台阶,也能看清对方口型。
苏长依默然,坪兰所言极是,的确是她思虑不周。
风声擦耳而过,雪白轻柔的身影便飘飘然落在广场上,坪兰举步过来,冲苏长依施礼道:“师尊。”
苏长依挥袖一甩,一把虚无长剑在阳光灿烂下凝成虚影,摇摇晃晃在空中摆动,她过去扶住坪兰单薄的肩头,将人拦腰抱起,随后飞上长剑,把人小心翼翼搁在剑上。
“站好了吗?”
“嗯。”
“拽住本座?”
“好。”
苏长依撇了一眼下方的贺清邪,心中一阵畅快,将坪兰翻了个面,面对着自己,又拉过坪兰的手搁在腰间,“这样更稳一些。”
这样的姿势,坪兰整个人都像是埋在苏长依怀里,她羞红了脸颊,露出的耳朵也染上红霞,整个人声音都闷闷的,“谢谢师尊。”
轻柔的语调,好似娇羞。
气疯了的贺清邪:“……”
随后,苏长依又撇了贺清邪一眼,发现对方整个脸除了黑仍是黑,当即觉得不大有趣,只能不要脸的显示自己好幼稚。
她轻啧一声。
操控虚无长剑,咻地一声风响,飞向正东方的寰山方向。
其他弟子见状,也再顾不得八卦探讨,纷纷御剑带人追着快如流星的身影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像只鱼儿,在我的荷塘#
苏:孽徒,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