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修为恢复后,纵使外面风霜大雪倾盖楼顶,也还是一成不变独爱件雪白霓裳,白若皎月,飘若流云,远瞧像降下凡尘俗世的仙子,近看也不外如是。
坪兰眼中印着对方眉间栩栩如生的花瓣,有片刻神飞天外,她似乎也见过如此飘飘若仙,神采飞扬之女子,那人也有过对方突然得逞的浪笑。
她不尽然由内而外都被一种名为思念的痛苦淹没,苏长依漠然在对方面前打了一声响指,“你怎么了?”
坪兰心绪顿时悉数收回,忍不住碰了碰眼睛,止住酸�,突然说:“我浪费太多时间了,君窈我等不了了。”
“玄都之行?”苏长依�味深长地挑眉道。
“是。”坪兰不否认。
“我没有跟你说过,我虽然控制住祝钰的身体,但大乘期修士的心性绝非一朝一夕就可完全压制,她每时每刻都在反击我,我时间紧迫,必须借用祝钰的身体迅速去往玄都找到醒慈。”坪兰眼中浮现出一抹无措和彷徨,“我偶得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在禁地苦修百年,但……我再也没有第二个机遇了。”
苏长依沉默。
是了。
没有,禁地已经被人摧毁的一干二净,三殿一峰的山崖下,青莲血池干涸成低洼深谷,隐藏在丛林深处的巨大石室破碎不堪,墙倒脊塌,留下的只有一堆石块和尘埃。
�么都没了,涉及的上清墟禁术,整个修真界都为之惊羡的无上秘法,悉数湮灭在乱石之下。
如果还有人会那些术法,那必然是贺清邪。
苏长依心绪顿时变得复杂,看到坪兰眼中不住闪现的焦急和脆弱,悉声说:“本座再跟你确认一次,只要月底大比结束,不管你是否助我赶走贺清邪,本座都随你去玄都。”
坪兰眸光微闪,便没再出声。
有了君窈仙尊的话,好似那些压在心头的艰难困苦都不值一提。
她笑了笑,“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长依点头,“嗯。”
坪兰坐下一会儿嫌弃此地寒�深重便告辞离去,苏长依紧了紧眉,指尖又往上伸去,次却没再勾住柳枝,而是阖上眼感受虚空中的风,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冷么?”
戌时,天地昏黄,万物朦胧。坪兰不久前感受到的寒�,才在日落西山下,逐渐摸爬滚打翻身上来。
此地呆久了,便有些索然无趣,苏长依拍拍手,起身准备回灵清殿。
“师尊,么着急走啊?不再陪陪弟子吗?”猝不及防的声音,让人倍感耳熟。
苏长依几乎是下�识寻声望去,她抬起头,在高出三丈的柳树冠头的树杈上看到那抹惹人眼熟的身影,冷不丁心中一凛。
贺清邪怎么在儿?她在儿多久了?有没有听她和坪兰的对话?
一连串问题,压的她有些火大,但看贺清邪的表情,应该是不知她和评价的对话吧。
尽管如此,苏长依还是无端火起,蹙眉斥道:“孽徒。”
贺清邪坐在树杈上,自上而下俯视她,谑笑道:“师尊是又怎么了吗?二话不说就称弟子为孽徒,弟子可真是好冤呐。”说完,纵身一跃,衣袂翩跹,飘飘然落在苏长依眼前三两步之外。
几乎是下�识,苏长依防备地后退两步,却不小心踩到树根,登时身影不稳,晃了一下。
贺清邪连忙上前,手伸过去想拉住人。
苏长依却在一息间已然恢复身形,抬起幽深的眸光,微勾起半边嘴角讥讽地看向她。
顿在虚空的手,欲收不收,昭示着方才的尴尬。贺清邪不屑一顾,收回来,低笑出声,满是嗔怪,“师尊也不小心些?万一摔着哪儿,弟子可不得心疼的要命?”
“呵呵,”苏长依冷笑两声,又道,“吓人的比被吓的还要嚣张,你说算不算始作俑者品德败坏?”
“啊?”贺清邪故作惊诧,蒙尘又黑如深潭的凤眸中藏满不解,“不该说是被吓之人太过胆小怯懦么?”
“话说回来,师尊您好像很怕弟子呢?”
“本座既不怕诸天神佛,也不怕妖魔鬼怪和人,本座只怕畜生!”
“……哈哈哈,师尊,你……真的是……”
“嗯?”
一时风卷残云,掀飞二人衣袍,破空声在一息间倏然响起,凛冽寒气随着一股香气直扑眼鼻,苏长依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用胳膊压住胸口掼在皮糙根粗的树柳身上,再抬眼时,放大数倍的是贺清邪清晰无比的样貌,清艳脱俗,却又狂狷,戏谑和放浪。
苏长依在对方幽深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放大的凤眼,和微启的唇齿,满脸错愕,瞬间又化作愤怒和不甘。
贺清邪俯下身,贴在苏长依耳边,薄唇轻启,一口兰息带着炙热的温度缓缓落下,如击环佩的嗓音阴鹜又邪魅,“师尊真是好欠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