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二更

第两百八十二次打开对方的手,醒慈暗暗磨牙。

“别动行不行?”

“渴……”

于是,醒慈狂躁且不注意地给冶丝喂下热水,把人给烫着了。

冶丝疼的倒抽气,眼角红的几欲滴血,“你,故意的?”头晕脑胀,连思维都变慢了几分。

“……”醒慈见状,试过温度后,果断掰开冶丝的嘴,垂头查看。

昨天她惩罚似的动作,并没有保证对方口内完好无损,经过方才热水的洗礼,冶丝上颚被直接烫掉一层皮。

冶丝难受地掰开钳住下颚的手,哼唧哼唧地喊疼。

醒慈愁眉紧锁,带着歉意地问:“怎才能让你不疼?”

“抱着。”

“哈?”

“枕着手臂睡。”

“……”

晌午,坪兰踩着烈日缓缓而来,醒慈趴在床边,手臂伸出去,她在补觉,她一直有这个习惯。可,自己的小师妹却枕在自己枕边人的手臂上睡的安然,两人脑袋也靠的极近。

不知为何,看着如此陈静美好的画面,坪兰前所未有生出一种危机感。

冶丝很娇气,一病接连三日。

这三日里,对于坪兰而言就是百爪挠心,怒火中天。

对醒慈来说便是,烦躁,郁闷,无可奈何。

自从给冶丝当抱枕被撞见之后,坪兰就跟她不可开交地大吵一架,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有欠考虑,醒慈只能有苦难言,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回屋后,冶丝清醒不少,下床时手脚发软差点跌在地上,醒慈内心五陈杂味地看着,却没有去扶。

时间一晃已过半月。

冶丝病痊愈就要去上早课,她因位分问题要坐在坪兰旁边。

不知为何,上早课的这些天里,她总是能从细微末节中发现坪兰对自己的敌意,莫名其妙却恨意丛生。

直到一次历练。

历练时,她、坪兰和醒慈要追一头白毛血狼,勿入进魅妖蛇窟,血盆大口冲她咬过来时,醒慈拔剑横挡一下,被喷了一脸红雾。

三人迅速退出魅妖蛇穴,逃至山间。

“师姐中了毒,需要找解药。”坪兰扶着神智微迷的醒慈,冶丝跟在后面说道。

方才醒慈拔剑就冲的场景,让坪兰怒不可遏,但此时时机不对,便只得忍着,“既然如此,师姐是为救小师妹才中的毒,那解药由小师妹找,不是再合适不过?”

不为别人浪费时间是冶丝铁打的信念,冰冷的视落在坪兰身上,而后落在醒慈的脸上,不知为何,那个信念在狂风呼啸中逐渐皲裂。

“也好,那就麻烦坪兰师姐了。”冶丝提剑作揖,抬脚就要往回赶。

解魅妖蛇蛇毒的草药,不是一般的简单好寻,通常在蛇穴深处就能寻到。

眼见人就要走,坪兰蹙着眉,“等等,”她怀疑道,“你行吗?还是我去吧,别你一去就折在里面了,到时候还要我浪费时间过去救你。”说着将怀中的人让给冶丝,她御剑飞向来处。

醒慈很难熬。

魅妖蛇,魅妖蛇,因其蛇毒诡谲多变,半个时辰就能让人身临冰渊,又坠火海,蛇血能操控催发人的欲望,最令人发指的便是这蛇毒可催欲生情,好比春`药,令人自制崩溃,见人就扑。

冶丝急不可耐四下探寻,终于在不远处寻到一个石洞,给坪兰留下记号后,她架着人御剑飞去。

此时她并未发现,醒慈眸光赤红一片,贝齿紧咬的连下颚线都紧绷起来。她浑身发抖,神智不清,嘴间溢出一丝丝颤音。

“放……手……”

耳边狂风刮过,冶丝并未听见。

收了剑,两人在石洞边停下,刚走进洞中不远,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在眼前出现,冶丝被人猛地扑倒在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她终身难忘。

虽然她反攻成功,但迫于这只是无奈之举,她仍会恨对方一辈子。

浴血奋战几乎死里逃生的坪兰,白裳浸红,脚印带血,等她带着解药终于找到二人时,所有的疼痛在两厢交叠,不断动作的身影下加倍剧增。

坪兰捂住嘴扭头就跑,待跑出石洞后,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没有什么比知道枕边人和别人在一起,更有冲击性。

浑浑噩噩回倒上清墟,她把自己关在屋子中,满身血腥变做乌黑,魅妖蛇血逐渐在空气中蒸腾,钻入口鼻。

突然间,她感到恐惧、害怕、绝望,她不能离开醒慈,醒慈也不能离开她!对,醒慈绝不能离开她!

坪兰如若照一下镜子,必会发现自己双眼赤红,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疯狂。

不日后,冶丝和醒慈平安而归,但两人皆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众弟子远远瞧见都会猜测她们二人是不是在闹别扭。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她们早已定下约定。

回到房中,坪兰正在打坐修炼九幽摄情术,二人都未出声打扰,冶丝在一旁理着被褥,醒慈则支颐下颚,用视线描摹坪兰的脸。

傍晚,月明星稀。

坪兰终于修炼结束,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醒慈笑靥如花的脸,她也笑了一下。

“结束了?我可等了你好久呢。”

“那你不早点睡?等我去看月亮啊?”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师妹想不想去?”

“当然想。”

那一夜是上清墟正阳殿的噩梦,亦是冶丝和坪兰的噩梦。

在坪兰用九幽摄情术设下的巨大幻境中,醒慈如坠深渊,心智迷失,坪兰逼不得自破幻境,却为时已晚,幻境外醒慈暴躁发狂,六亲不认,她屠杀夙灵院半院弟子,骸骨垒叠,血流成河。

如此场景,坪兰手脚发凉,耳边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都是抖着嗓子尖叫而出,一颗头颅从远处飞过来,鲜血洒了她一脸,隐隐带着热度。

她崩溃发疯,被人打昏过去,自那夜之后,她永远不会知道,醒慈和冶丝有一个约定。

醒慈说:“一响贪欢不过是前尘旧梦,自正阳殿她叫我那一声师姐后,我就知道我魂没了。”

“此生,余生,也就她能让我如此。”

“ 纵使这世上没有先来后到之分,我也依旧如故,是我有错,但也只得如此,我不能对不起你,再对不起她。”

“所以冶丝,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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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夷素手点着眉间一点朱砂, 反复揉了揉,祝钰收住心神,哀哀叹息道:“那次事件后上清墟风评个异, 若非要找出话来总结,‘自作孽不可活’这六字无不贴切。”

陆星桐长身玉立, 原本恝然陈默, 这会儿突然开口,语气轻柔说:“掌门可曾想过, 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只是坪兰因心性不定, 修为不稳所造成,前有九幽摄情术修炼急迫而有走火入魔之象, 后有魅妖蛇血加持催发欲念。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话未尽,意已明。

坪兰用九幽摄情术开创的幻境令醒慈走火入魔, 堕入魔道,是因坪兰九幽摄情术原本修炼不稳的缘故和偏执的欲念造成。

不过此话颇有些以偏概全,是修炼九幽摄情术令人心生欲念,才导致上清墟聪明灵慧,独居天资的正阳殿内门弟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还是, 坪兰一开始便道心不稳,修炼急不可耐出了差错,又被魅妖蛇血侵入,才至九幽摄情术修炼有失。

此事距今已有百年,如今谁人会在乎到底是坪兰有错,还是九幽摄情术有失。

既然上清墟将九幽摄情术列为禁术,那必定是有原因的, 总不会无缘无故浪费鸿爻师祖的心血铸就吧?

那厢,方佳不禁潸然,感慨道:“不过事以至此,早已说不清了。”她看向贺清邪,眸光微动,“不知贺师姐这是招惹谁了?才差点儿遭逢毒手。”

“差点儿?”贺清邪惊诧地问。

听到个别特殊的字眼,她忍俊不禁,难道现在这副样子是还未遭逢毒手?

她差点儿遭逢毒手就已经躺着不能动了,要是真正遭逢毒手,是不是会被碎尸万段?

还不知一句话就把人给得罪的方佳,边忖度,边念念有词。

“对啊,的确是差点儿。贺师姐的境遇跟醒慈简直是千差万别,对贺师姐你下九幽摄情术的人,修为深不可测必定不在渡劫期之下,这九幽摄情术估计已经修炼到了极致。”

方佳赞服,顿了顿又道:“九幽摄情术修炼到极致时,便能以虚化实,虚实交错。且有三种作用,可以催发恶欲让人堕入魔道,随时被抽空灵力堕入幻境,亦或直接被杀。这都是由设术者自行操控。”

“师姐遭逢九幽摄情,第一三种都没有,那就只剩下第二种。正因师姐会被九幽摄情术亏空灵力,故才导致师姐灵脉被人用法术封印,想来是不忍师姐因灵力亏空而死。还有,虽然那封印被额外注入的灵力欲盖弥彰遮掩住,但缠梦草和怀情根弥留下的味道还是清晰可辨。”

祝钰恍然道:“难怪师侄体内还有另一种修为精深的灵力,原是为了掩盖九幽摄情术?”

众人一股脑儿看向祝钰,都是惊诧脸,眼神也很意味深长,原来掌门您不知道的啊?

祝钰:“……”

九幽摄情术既是禁法,上清墟何人才能自由出入禁地,已是不言而喻,此禁法又是为了私欲开设,贺清邪想得到想不到,所有的线索都已然指向君窈仙尊。

君窈对她下九幽摄情术,自然是为了得到她,这个她理解。

可君窈为何又用灵力掩盖禁术?是怕被人发现么?

她也会怕?

她想从以往的记忆中抽丝破茧,找到有关君窈对她下九幽摄情术的片段,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到。活像是,从未有过这段记忆,又或是被人刻意抹掉一般。

陈室静谧,殿外偶有鸟啼。

贺清邪思来想去,抓不住任何线索,只得问:“那能把禁术解开吗?”看向方佳的眼神,存着一丝说不尽道不明的希翼。

只见方佳在众人视线中缓缓摇头。

“可以解,但最好不要。而且我也不会。”

她转身对著祝钰,恭敬有礼地欠身问:“据弟子了解,上清墟已百年没有人修九幽摄情术了,掩盖禁术的灵力可以除去,但若解开封印,贺师妹有可能会在灵力亏空之际瞬间堕入幻境对吗?幻境中会发生什么,是否会心智迷失,这些都还是未知之数,但灵力自发消散是……”

众人沉默着,周遭的气氛原本就悄静,这下更是针落可闻。

这无疑是种暗示,方佳说的很对。

祝钰叹息道:“九幽摄情术既是我派开创的禁术,那便没有解不开的道理,但在此之前,贺师侄能找到那位给你下禁术的修仙大能吗?换句话来讲,就算师侄找到了,那位大能会帮你吗?九幽摄情术下的幻境,不论是施术时还是解开禁术,都需要下术者本身的精血。”

在场众人几乎哑然。

精血是修真者人体精华所在,所有血液中无杂质,最精纯的存在,藏于心脏仅有数滴,不可再生。就像鱼脱了水会死,修真者离了精血和离了金丹一样,都会变成废人。

“难道我,没救了?”

“不是没救了,是师侄能否找到人。此人敢对上清墟的弟子使用禁术,想来也定不是什么好人,上清墟有责任将其除之后快。”

“可是弟子……”

“可是什么?”

弯翘鸦羽在虚空无助颤抖,弱小可怜又无助,贺清邪没敢当下就说出君窈仙尊、苏长依这几个字。

祝钰,君寰仙尊作为上清墟的掌门没错,同样的,她也是君窈仙尊的师姐,自幼相伴可称之为金兰之交,情意堪比金坚。

她若说出使用禁术的是苏长依,那祝钰除之后快的人就会是她。

贺清邪恨自己运蹇时低,哀己不幸,喑哑着声音,犹豫片刻,“弟子想不起是谁下的禁术。”

祝钰道:“贺师侄不必过于焦急,禁术暂且封印目前还算稳妥,起码不会伤及性命。”

沈柔柔沮丧着脸,在一旁应和着,“对啊阿邪,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你要相信我师尊和方师姐。”

犹豫了一下,贺清邪突然浑浑噩噩地问:“嗯,那我全身不能动是什么情况?”

方佳道:“师姐再说阳跷脉么?”

“嗯?”

沈柔柔惊喜地开口:“师尊之前也说过唉!”

贺清邪下意识点头,谁知祝钰突然眯起眸光沈了她一眼,而后不动声色瞧着沈柔柔,那视线中陡然增了几分阴鹜之气。

几乎是刹那间反应过来,贺清邪眨了一下眼睛。

在此之前,她发现沈柔柔身上有傀儡线,如今沈柔柔直接露出马脚!那掌门师伯的视线就意味着,她也察觉沈柔柔不对劲了?

并未露出多余表情,她仍旧一派风轻云淡地看向方佳,问:“师妹可有法子令我行动如初?”

她实在不想再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