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云书还没说完,“我当然不信,只当是个噩梦。后来去了那里,竟然听说真的有个男孩子,是跟我同一天出生在秀水村的,我当时就想起了那个梦,被吓坏了。”
“可是那毕竟只是个梦,我知道梦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做不了数,所以过去那一阵,我就忘了。”
她叹口气,回忆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反复揣度了无数遍的说辞,继续道:“谁想今年过完年的一天,我却竟然又梦到了那个人。”说到这里,闭了闭眼,“他告诉我,你们真正的孩子马上就要从秀水村出来,到青城来了,来了之后,他会在云港码头落脚。我如果不信他,过阵子可以自己去看看,就知道真假了。”
“我那时候真的被吓死了。这梦太不正常了,时隔大半年,两个梦竟然能接得上,而且,还像是真的有据可循。比如,我跟阿进,真的是同一天、在同一个地方出生,要说是我日有所思,可我第一次梦到的时候,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能抵得过好奇。想着,那就去云港码头看看吧,反正也不费事,要不是真的,我也能安下心,不再总被这件事困扰。”
说到这里,抬头去看方进。他眼神怔忪地盯着虚空的一处,完全没有给她回应。
“后来的事,阿进都知道了。”邹云书道,“也许就是冥冥中的定数,我本来从没去过云港,到了之后像无头苍蝇一样,却误打误撞第一个就找到了彭叔,他立刻就给了我答案。”
“从那之后,虽然只是梦,可我就是信了。而且跟阿进接触得越多,我就越是深信不疑。”她直愣愣地盯着方进。
听到这里,方进也终于像是回了点神,眼神与她在空中相触,只是仍然像是丢了魂魄般不清明。
“他那么聪明,那么好……那个女人对他却那样坏……”说着,邹云书苦笑一声,再也说不下去。
她想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屋子里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该怎么说破这件事,是邹云书从决定要掌握主动权之后就开始反反复复揣摩的。而托梦,显然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因为完全无从查实。
为了使她的说法听起来更有逻辑和说服力,她故意把时间线拉长,把时间节点放在她第一次见方进之前,和方进来青城之前,让这梦冥冥中就带上了预言的属性。
甚至还能勉强跟她后来被方进提醒的、原主第一次见到方进时的反应强行搭上边,她的说辞听起来便更玄了。
没有人能跑到她的脑子里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做了这样的梦,她只要自圆其说,就能把事情引出来。
“这……这太荒唐了。”打破沉默的是邹平章。他开口,声音带着些嘶哑,坚定地摇着头,“我不相信。云宝,你怎么能凭着一个……不,两个梦,就相信我不是你的爸爸?还说这样的话,你知道爸爸多伤心吗?”
邹平章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他像是在给自己洗脑,开始不停重复,“梦,只是梦而已,这太荒唐、太荒唐了!”
邹云书却不愿再逃避,她缓缓道:“如果之前我只是因为相信了那个梦而胡乱揣测,那经过刚才的电话,我几乎可以确定,至少那个女人是有问题的了。”
“她根本不配为人母。”邹云书咬牙切齿,“而且,很明显她听了我试探的话,心虚了。”
“你胡说!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娘!”一直站在一旁,却像是被忽略了的透明人一样的方萍突然开口喊道。
她娘不算是个慈母,可长到大也没怎么亏待过她。她听着邹云书一口一个“那个女人”,还说她“不配为人母”,到底不能无动于衷。
吼完,邹云书像是才意识到还有这么个人在跟前,眼风轻飘飘扫过她,语带嘲讽:“你倒是孝顺。”
不过这孝顺有几分,怕是还有待商榷。从她知道的书里的剧情,这个方萍仅仅为了自己的嫉妒之心,可是把她娘害得够惨。
拨乱反正,无可指摘,可她的出发点同样让人对她这样的人高看不起来。
“那正好,你也好好想想,你娘从小到大是怎么对阿进的,怎么对这个她生了三个女儿才盼来的小儿子的。”邹云书眼神如冰,“猜猜我的梦几分真,几分假。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