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吗?”邱知舒感觉背上的人动了动, 速度缓了下来,头稍微偏了偏问道。
风声潇潇,两边场景飞快倒退着。几个纵跃, 跳下瓦面,落到一处幽静的小巷, 吓跑此处墙角原地打盹的三两只野猫。
“唔……谢谢你救了我。”绿绣无力地趴在邱知舒背上, 气息微弱的说着。
“别跟我客气, 我还得感谢你, 让我想起还有个仇家。今儿逮着机会把气出了可太舒服, 不然我得一直记仇。”
邱知舒把她从背上慢慢放下,擦了把面上晶莹的汗珠儿, 半开玩笑地说:“你看上去比你实际要轻的多啊。”
“……”绿绣没适应她的节奏,懵了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邱知舒看她一脸风中凌乱, 面巾下的嘴角扯了扯。扶着绿绣肩膀的双手试着放开,又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能站稳吗?需要给你找个大夫吗。”
绿绣被她放开后先是重心不稳地晃了晃,很快自己站稳后冲她勾起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谢谢你,我可以站稳,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那就好……”
“恩人。”绿绣吞咽了口唾沫, 小心谨慎又认真地问道:“您方才……当真把他们都杀光了吗,有没有留下活口?”
“你刚刚都看见了?”
邱知舒目光直直越过绿绣的肩膀, 看了个什么东西越看越眼熟。心思便顾不上绿绣这里,嘴里有些敷衍的说:“我还以为你当时昏睡着呢,怎么样,没吓着你吧。”
“奴家当时失了力气, 睁不得眼,仅仅能听见声响。”绿绣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惨叫声太响,吵得我耳朵疼,让我睡都睡不了,后来便听到那些人都没了声音。”
“喔,这样啊。”邱知舒都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脚步不由自主越过绿绣,朝巷子口深处又走了两步。
“您真得杀光了吗?”绿绣也转了转身子,盯着邱知舒的背影紧张问。
邱知舒以为她被吓到了,正想解释自己的宗旨,宽慰她一下。结果听得绿绣紧接着说完她真正想说的下半句:“千万别留下活口啊,只要有一个还活着,到时候都可能把您认出来,到时候您就会被朝廷追杀,非常麻烦的。”
“……”邱知舒沉默好半晌,回头看向替她着急的绿绣,差点笑出声:“我谢谢你的好意提醒,但我从来不愿意背负血债,所以我不杀人,朝廷没理由抓我,他们更不可能抓到我。”
“您没有杀人?”绿绣表情呆滞住,“但我听着还以为,您把所有人都……”
“打晕了而已。”邱知舒摊了摊手,表情很是无辜和小娇矜,好像她只是随手做了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想了想她又补充说道:“只有少部分人身上有真正创伤,那个老毒…老夫人,咳我只是送了她鬼门关一线游,让她感受到人濒临死亡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又没要她命,结果她就吓成那样。”
“和我没什么关系嘛对不对。”邱知舒随意地说。
她双手垫在脑后,目光望着绿绣,一步步悠闲地倒退着走。
绷了一会儿邱知舒又忍不住嘻嘻一笑,带着点儿孩子做了恶作剧之后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给别人的喜悦。
“骗你的,其实吧……我就是故意的。我想知道随意取走别人性命的人,被他人威胁生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心,幸亏你只是听到,没有看到。不然你的眼睛可就要遭殃了。”
邱知舒皱了皱小鼻子,说罢一个转身,蹦蹦跳跳走远。
绿绣怔了怔,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大概两米多高,拳头粗的小树,新冒出绿色枝桠,叶子还不能让人看出这是什么品种的树。
绿绣走近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稀奇的。
可她身边那人却已经看了半天了,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眸像是回忆,看着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这是什么树?”
绿绣憋了会儿实在憋不住好奇心,问出了声。
小巷子里静了好一会儿,绿绣才听到身旁的人回答。
“枣树。”
绿绣偏过头,眸子随着邱知舒逐渐拉扯下的面巾愈发睁大。
绿绣张了张嘴,语无伦次:“你你……面巾,我”要看到了,不会杀我灭口吧?
她正纠结闭眼好,还是先惊讶这武功高强的神秘人居然比她还要年轻的多时。
邱知舒的面巾已经彻底掉到地上,兜帽也被拉下,露出一头墨缎似的乌发,愈发衬得她好似白玉雕琢成的肌肤,皮下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这不是一棵普通的枣树,它还是我异种的姐妹,兄妹也成。”
邱知舒认出来了,就是这个地点这棵枣树,曾为她挡了一灾,当时还许愿要和它结拜来着。
她咧开嘴笑容灿烂:“它曾经救了我一命,我今天一定要和它结拜,把这事儿办了。然后把它请回家,好好供着。你觉得……你怎么了?”
说到最后,邱知舒偏头看绿绣的表情,见鬼似的。
绿绣指了指她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没过去完,影响了语言中枢神经,今天格外笨嘴拙舌:“你……我,面巾,头发,脸,我都看清了,你不怕暴露吗?”
“不怕,反正有人会给我撑腰。”邱知舒下意识的回答,是那么有恃无恐。
绿绣喃喃张了张嘴,没再结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当起一个尽职尽责的哑巴。眼睁睁看着邱知舒像模像样的念叨,一副真得要同一棵枣树拜把子的架势,嘴角直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