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殿下既然要念，哪怕后面的内容再不妥，小路子也还是硬着头皮读完了。只是他读完以后就立即骂了开来, 至于手上拿的信纸，却没有随意揉乱。
小路子虽然不知道自家殿下七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对方后面的态度中，也能猜出是跟公主府有点关系。今时今日, 只要一想到殿下小时候被带回来浑身都泛着青紫, 夜夜噩梦不断的样子, 小路子的眼睛都还是会泛酸。
宁桓自以为在永阳宫住了几年，就能管殿下的事情了吗？
此时此刻, 小路子跟香丹一样, 对宁桓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殿下, 桓公子许是病糊涂了, 才会写出这等轻狂之语, 您不必介怀。”
好歹也是在身边养了这么久的，小路子将宋嫣对宁桓的态度看在眼里，生怕对方被伤了心。
“下去吧。”宋嫣从出来以后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如何。
“是。殿下, 您这几天操劳了, 奴才刚才叫人送了热水, 等沐浴完毕后，您再吃点东西, 休息一下吧。”
至于被弄脏的正殿，香丹也已经带人去收拾了。
不管什么时候，小路子跟香丹都会站在宋嫣这边，替他处理好一切事情。
“知道了。”
这回小路子很快就退出去了, 而他手上拿着的那封信也在出去后不久就被他撕成了碎片，继而投入了火盆中。
因为正殿被弄脏了，宋嫣一直待在对面的屋子，他自己的寝殿离正殿也有些距离，腥味并不会传过去。在檐前站了一会儿后，他的眼睛才又重新慢慢转动起来。
天快黑了，他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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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桓在送出去那封信后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他不是不知道信里的内容有多僭越，可他也是为了殿下着想。自从殿下将长公主抓进宫后，父亲整日里都在家中痛骂对方。
他不想看到宋嫣铸成大错，被万人戳脊梁骨。即使知道这是大不敬的行为，宁桓在反复思量以后，也还是写下了这封信。
当宁父知道宁桓是在劝诫宋嫣时，还大力夸赞了对方几句，说他跟在宋嫣身边这么久，难得还保持着赤子之心。
信是三天之前送进去的，然而在这期间内宁桓都没有再收到从宫里来的回应。反而是宋嫣关闭了永阳宫的大门，在里面不断凌虐着宋澜的消息陆续传了出来。
怎……怎么会？宁桓也看过宋嫣对付别人，可宋澜好歹是对方的亲姑母。他安慰着自己，殿下只是气狠了，想要先教训对方出出气罢了，应该不会做出多刻毒的事情。就像……就像他当初打张锦潜那些人一样。
三天以后，永阳宫的门开了，宫人们从里面抬出了一具被剔得干干净净的尸骨。后面还跟着一个瓦罐，里面放着的都是宋澜被剔下来的肉。
一时之间，前朝后宫皆哗然一片。所有人都没想到，二皇子竟然将长公主直接活剐了。
其手段之残忍，让人胆惧。
大臣们更是上奏不断，都是要让宋弘宸严惩宋嫣，他们直言若是再纵着对方的脾气，怕是来日要成为祸患。
江山不能有这样的主子，天下也不能有这样的君王。
可令这些大臣们感到绝望的是，即使宋嫣都已经做出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宋弘宸也还是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
当年宋弘宸跟宋澜的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老太傅却是知情的。说实话，他比其他人要更惊讶一点，因为他知道宋澜不仅是长公主，还是宋弘宸心爱的人，可没想到宋嫣竟然如此受宠。
不过一定程度上，他倒是觉得宋澜死了反而好些。早些年他见过林静宛一面，心中深知宋弘宸是拿对方当影子。若非如此，恐怕林妃当年也不会在冷宫自缢。
就是这江山，往后若是交到宋嫣手上，不免让他忧心。
老太傅知道宋弘宸一旦做了决定就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所以早就叮嘱了自己门下那些人，让他们不要惹这趟浑水。
三天之后，看到那些跳得最高的大臣纷纷被处罚后，老太傅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原本宋弘宸还要给宋嫣选皇子妃，这件事一出，京中贵女没有一个不害怕的。他想了想，暂时将这件事缓了下来。
至于那四名被江公公安排在了永阳宫的宫女们，那三天有幸听到了长公主的叫声，再看到宋嫣的时候，也是有多远躲多远。
“到了现在，你还没有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吗？二皇子就是这么个歹毒的性子，对待自己的亲姑母都尚且如此，何况是你？跟在他身边，是讨不到好处的。”
“早知他会看中你，当日我就不应该带你一起去吕府。”
宁父一点也没有反思过，如果不是他一直对宁桓的境况视若无睹，对方又怎么会被宋嫣看到。他更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宋嫣，现在宁桓又怎么可能会得到他的重用，被视作宁府的继承人。
假如他最开始没有带宁桓去吕府的话，那么现在宁桓不是已经在家中被嗟磨死，就是畏畏缩缩，难登大雅之堂的样子。
“我不相信殿下会这么做！”
宁桓神情激动，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写了信给对方，宋嫣竟然还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长公主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可宁桓也不是没有见过对方。印象中，女人端庄优雅，跟宋嫣长得有些相似。
宁父将宋澜被活剐的事情讲得十分清楚，就算他要自欺欺人也做不到。
即使永阳宫的宫门关了，可宋澜凄厉的声音也还是传到了外面，可以想见她当时究竟有多痛苦。抬出去的那具尸骨上蒙了一层白布，有宫人无意看了一眼，就发现上面被剔得连肉丝都没有剩下。而永阳宫的宫人们更是忙碌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将宫殿收拾干净。
到最后，宋澜的尸体并没有被妥善安葬，宋嫣以对方冒犯自己为由，将其全部扔到了山野之中，喂了野狼。
堂堂长公主，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公主府里的那些人也没有被释放，他们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三代之内，都不许再踏入京都半步。
驸马这些年差不多是被软禁在公主府，他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再回首，已是一把年纪。对于他来说，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解脱。
宋栩自小没有养在他边上，驸马其实对对方没有太多的感情。而宋澜做的那些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