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6 结契

很久之前, 褚卫就有这想法,想要将师父介绍给华榕,让他们两个人互相认识一下, 但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看来, 今天这个时机就非常不错,就等师父出现了。

初夏的天气还没有那么热,夜晚的风也带着丝丝的凉意,尤其是在这空旷无人的山顶。

华榕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将帐篷给支好了,固定在了草地上。

帐篷很大, 足够两个人睡在里面。

支完帐篷,他又拿出了一块折叠的地垫扑在了帐篷前的草坪上, 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野营的感觉。

褚卫上前帮忙,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炭烤架,冰封好的食物, 水,调料,一应俱全。

他还在角落的箱子里发现了一坛子酒。

褚卫端着这坛酒闻了闻,酒味扑鼻,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难道还要喝酒吗?”

华榕正在将烧烤架固定好,闻言说了一句:“庆祝成年了, 不该小酌几杯吗?”

褚卫从来没有喝过酒, 听他这么一说,竟然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褚卫负责处理食材, 又觉得有些热,就脱了外面的衬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跑来跑去的。

华榕负责烧炭, 他从打火机上取了一簇小火苗,指尖弹过,落在生碳上的时候猛地变成了一团烈火,不一会就将碳烧熟了。

两个人相互配合,很快就将东西全都弄好了。

烧烤架上架起了签子串好的烤肉,地垫上放了一张临时用来吃饭的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酒坛,还有两个精致的玉器酒杯。

袅袅炊烟平地生起,烤肉的香味在山顶散开。

褚卫还没有吃晚饭,肚里的蛔虫就这么被勾起来了。

“没看出来,你还会烤肉?”

褚卫一直都觉得,像华榕这种贵公子一样的人,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需要负责吃吃喝喝就可以了。

华榕闻言,眉梢微挑,将手里已经烤完的一串脆骨递给他:“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了解。”

褚卫没用手,直接张嘴,叼走了这串脆骨,迫不及待地给吞了。

“好吃,再来一串。”

华榕转过身,又给他拿了一串。

褚卫其实是个非常独立自主的人,烧饭这个技能早在能够走路,个头超过锅灶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

没办法,爷爷年纪大,父母不在家,自食其力这种事情,就这么无师自通了。

可在这人面前,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当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

褚卫不知道这种依赖感源于何处,但是一碰见华榕,他整人都懒散了下来,能不动就不动。

“沾点酱,用生菜包着,味道简直一绝。”

褚卫看着已经滋滋作响的五花肉,掌心里的生菜叶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发了。

这是他上次在烤肉店学会的吃法,好吃到能将手指头都吞下去。

华榕瞧他那馋猫的样子,随手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玉质的酒杯里,酒水澄澈,还将漫天的星星都倒映在里面,

褚卫迟疑了一下,先是用鼻尖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丝丝辣意从舌尖传来。

酒的滋味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美好,醇香,但又有种诱惑着人去饮的感觉。

华榕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跟他轻轻地碰了一下,笑道:“怎么,不敢喝了?”

褚卫下意识地回道:“没有。”

他现在可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连酒都不敢喝。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胆怯,褚卫闭着眼,猛地仰头,将这酒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火辣辣地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肚子,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连眼角的泪都快咳出来了。

华榕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杯子也不小,就是让他浅尝几口,怎么就这么莽,全都喝完了。

褚卫吐了吐舌头,迫不及待地伸手,捡了根串嚼吧嚼吧,压住嘴里的那股子辣味。

“酒一点都不好喝。”

华榕敲了敲他的脑袋:“谁让你喝这么快的。”

褚卫舔了舔嘴唇,竟然伸手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华榕仰头将杯中酒喝完,把杯子递过去,让他顺手给倒满了,调笑道:“你不是说不好喝?”

褚卫:“今天是我生日,好不好喝不重要,重要的是仪式感。”

说着又跟他碰了碰。

华榕提醒道:“那你小心喝醉。”

事实上,褚卫的面颊已经有些发红了,但是意识还清醒的很。

两个人边吃边聊,吃的差不多了,华榕又返回了车里。

褚卫眼睛上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水,他不解地问道:“你去哪?”

华榕没说话,却是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

“生日没有生日蛋糕怎么行。”

蛋糕不大,只有六寸,但是却做的很精致。

上面站着两个小人,全都穿着古装的,一个墨色,一个白色,紧紧地靠在一起。

褚卫愣了愣,呆呆地看了一会,喃喃道:“我瞧着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因为喝了酒,思绪比起平日里就显得迟钝很多,愣是没想起来,这个造型在什么地方见过。

华榕将写着十八数字的蜡插/进去,挥手间点燃了。

“先许个愿望吧。”

褚卫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坐直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漫天的星辰仿若无数盏夜灯,印在头顶,漂亮的如同童话里写的一样。

褚卫睁开眼睛,眸中光火跳跃,比这星辰还要亮上几分。

他弯下腰,轻轻地将蜡烛吹熄,翘起嘴角看着华榕:“我的愿望已经许好了。”

华榕:“能透露一下吗?”

褚卫:“不能,说出来就不灵了。”

两个人都吃饱了,这个蛋糕压根就吃不下去,但是褚卫还是将蛋糕上的两人小人给拿了起来。

“一个给你,一个给我。”

华榕坐在他身旁,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给我。”

褚卫顿了顿,慢吞吞地说道:“知道,两个人,不就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吗?”

总不能还有第三个人。

说到第三个人,褚卫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他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在今天做掉,什么事情呢?

褚卫被酒精灌醉的大脑猛地跳动了一下,他噌的一下坐直了身体,突然说道:“师父说给我礼物的,怎么到现在都不来。”

他左右看了看都没有瞧见人影,干脆从地上爬起来了,围着山顶转悠。

“师父,师父你在哪儿?”

他一边跑,一边喊。

“师父,你快出来啊。”

微醺的少年郎脚步虚浮,跟练轻功一样,从这边飘到那边,最后一头撞进了早在半路拦截他的华榕的怀里。

褚卫抬起头,撑着红扑扑的脸,轻声地叫唤着:“师父……师父,你骗人,怎么到现在都不出来。”

“我这不是来了。”

华榕薄唇轻启,他一只手揽着褚卫的腰,撑着他不摔倒,另一只手拨开少年额间过长的头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褚卫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什么:“师父,你怎么附在华榕身上了呀,你这样……我还怎么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华榕觉得小徒弟这喝醉的模样倒是新奇又可爱。

他将褚卫扶正了,站直了,跟他说道:“一直都是我,师父是我,华榕也是我。”

褚卫有些宕机的脑袋将这句话在脑海里转了三圈,迷茫道:“师父是我,华榕是我,我是我,师父是师父,华榕是华榕……师父,我好像喝醉了,有些听不明白。”

华榕满眼都是笑意,温声说道:“听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师父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褚卫迟钝了一下,这才回道:“什么?”

“卫卫,你喜欢师父吗?喜欢……华榕吗?”

华榕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罕见的露出几丝肉眼可见的紧张,但眼前人现在根本注意不到。

“喜欢啊,我最喜欢师父和华榕了。”

褚卫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曾有。

华榕搂着他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扣得更紧了些。

他放低了声音,用蛊惑一般地言语问道:“若是师父想跟你结契,你愿意吗?”

夏风吹过,几丝凉意扶过褚卫的面颊,让他的酒意消散了几分,人也清醒了几分。

“愿意啊,师父要结什么契?”

华榕看着这样的小孩,总觉得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太过卑劣了一些,这般的诱骗,明明才刚成年,他就要迫不及待地将这个人囚禁在自己的地盘里,好让他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褚卫见他不说话,摇了摇他的臂膀:“师父,你还没说是什么契呢?”

华榕看着少年全心全意信任的眼神,一字一顿道:“同生共死姻缘契。”

同生共死姻缘契这东西,就算是不用解释,听一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华榕说完的时候,褚卫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这几个字,不过片刻,他就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