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自由

等到老旧钟表转过八点,放下笔。

呼吸渐渐平缓。

起身。

走近卧室,再出来时候只穿了件校服短袖。

开灯。

进厨房乘了一晚粥,拿着粥很慢、很慢的吃起来。

梁髓之的嘴很小,只能含下半个勺子,所以喝粥的时候一勺需要分作两勺才能吃完,如果仔细看能透过昏黄的等看见少年短袖露出的一节藕白色手臂上未退掉的密集红点。

花椒过敏是偶然发现的。

梁髓之出身时候养他的那个女人住在南方给他吃的都是带甜的食物,很少涉及辣的。后来回到帝都孤儿院住了一段时间,孤儿院的伙食只是用水煮熟能吃就行,也涉及不到辣的。

再后来他上了大学,大一第一次得了奖学金5000星币,存了大半到贷款里,分了一小部分买了一直舍不得买的螃蟹和虾。那天他做的手忙脚乱,跟着美食视频做了好久,一把香菜、一把花椒爆炒,结束后急急忙忙洗了个澡。

因为是周三,她每周三都回公寓,她不喜欢油烟味。一顿忙下来,坐在餐桌等,八点、九点、十点……到了十二点门终于被打开了。

她浑身醉醺醺,一看见他就抱了上去,语气格外又耐心。

她嘴里一直说:[娇哥说他难受……]

她抱了上来,声音哑哑的:[难受个屁……]

她摸摸他的脸:[你不听话,我才难受……]

他一躲开她的酒味,她就故意钳着他的腰不放,最后还是醉醺醺把爆炒的螃蟹和虾都吃了,硬要他在怀里剥了喂她。

他要是害羞,她就大笑,笑到他局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知道害羞剥虾。

奈何又抵不过,满满凉透的虾和螃蟹两人都吃了一干二净。

第二天一早,他醒了却在医院,满身的红点子。

旁边病床也满是红点的苏玫瑰看着他:[花椒过敏]

[梁髓之你可真是要跟我殉情啊~]

[梁髓之,有这么喜欢我吗?]

他害羞的满脸通红……一面觉得“殉情”这两个字不吉利,一面又小心翼翼念了这两个字。

那次之后,两人再没碰过花椒,这事也就只有他们俩知道。

……

梁髓之舌尖卷过最后温热的粥,起身回到厨房清洗,数了数老旧钱包里最后的零钱,倒了一杯羊奶回院子喂给老黄狗。

它喘着气,十分享受将头伸到少年的手心蹭起来。

梁髓之摸着它粗糙的毛,指节安静为它理顺。

“她死了。”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的,没有谁回应他,他似乎也没有期待谁回应。

想起办公室里黑皮少年的话:“谁知道呢,玫瑰总不能知道自己过敏还下口吧。”

干锅店里苏玫瑰夹着肉大快朵颐……

“她”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她”如果重生总会知道自己花椒过敏,总会不愿意吃下那份干锅的。

少年的表情有些淡,淡到不知道他想什么。

他只是垂着头,忽然轻飘飘开口:“她帮我打架。”

这句话好像成为掩盖他最后把药给校医的借口,他在为自己下手的最后一刻后悔找借口,他不想自己瞧不起自己。

老黄狗舌头上的倒刺卷过碗里最后一滴羊奶,用头顶了顶少年。少年只是清晰又理智的重复着:“苏玫瑰不知道自己花椒过敏。”

“所以‘她’死了,活着的只有我一个。”

他做出了这个决断。

这是他最后一次试探她,本该觉得开心或者释然……

可“她”死了,似乎讽刺宣告他做的一切都是潜意识希望她活着,她在嘲笑他,看吧你还是犯贱、看吧你还是飞蛾扑火,还是一次一次用拙劣的方法试探,你究竟是讨厌我还是……不敢喜欢我。

少年轻轻仰头,长长吸了一口气,眼尾轻轻颤栗。

“她死了啊……”

老黄狗嘤了一声,抬头迷茫看着主人。老黄狗不知道主人怎么了,只是觉得他有点难过,用自己的力气朝他怀里轻轻蹭。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她”跟“苏玫瑰”是谁。

“她死了。”

少年轻轻重复了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

它以为主人因为自己陪伴心情好了点,过了一会靠近幽幽听见少年声音。

“我自由了吗。”

不是陈述,而且疑问,一个没有答案的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0 18:56:48~2021-07-11 20:4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脑袋、快看书!学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