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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鯈

“知道我乖就多给我吃肉,不要全是菜。”

小崽子你是忘了之前给你称体重时你的体重了吗?鯈摸了摸崽崽的肚子,小肚子的突出与柔软非常明显,轻轻一抓,抓起一层肉。

彭祖不悦的拍了鯈一巴掌。

“彭祖啊,你自己摸摸你的小肚子,你才三岁,不对,岁末已经过去了,你才四岁。”鯈哭笑不得道。“在你之前我就没见过哪个四岁小崽有小肚子。”

彭祖自信道:“就算有小肚子我也是最好看的崽。”

鯈被噎了下。

尽管有小肚子,但彭祖生得很像濁山姮,准确说小崽子与濁山隰叔非常像,若与濁山姮的像是四五分,那与濁山隰叔的像就是七分。本来应该八分的,但濁山隰叔从年少到老年从未停下习武,身材一直都很好,全是肌肉,而非肚腩。

饶是如此,彭祖的脸也生得甚为清隽,一溜崽里最靓的那只,彭祖有自信的底气。

“那只是你现在肚子还不明显,你要继续这么吃下去,等你长大了就是一团球。”

彭祖反问:“球不可爱吗?”

“球很可爱,但优秀的女郎们不会想嫁给你。”

尽管能养出肥肉代表家境好,在婚姻市场上也很吃香,并不算最吃香的。对于那些本身就很优秀的女子而言,找个胖子哪有找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与脸兼具的美男子来得香,不仅可以享受美色,还能改善后代的容貌。

彭祖无语:“我才四岁。”身高也才三尺半。

鯈理所当然道:“婚姻是终生大事,越早做准备越有优势。”

彭祖很想翻白眼。“我不结婚就是了,结婚了我还要把好吃的分一半出去。”

鯈无语。“那你最好祈祷你阿母愿意再生一个。”

如果生了第二个孩子,那么长子坚持不结婚的话,濁山姮是能接受的,可若没有第二个孩子,彭祖长大以后结不结婚就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为什么?”彭祖不解。

为什么?

因为你阿母脑子里接受的教育就是晚婚晚育甚至不婚都无所谓,但必须有后代。

“这个说起来就很复杂了。”

彭祖笑眯眯的说:“慢慢说。”

“因为人族相信人死以后会化为鬼,而亡魂吃饭依靠子孙供奉,若无祭祀,亡魂就会沦为孤魂野鬼,没有饭吃。”

“那也太可怜了。”彭祖同情道。

鯈捏了捏儿子的肉乎乎的脸蛋。“这种编造的鬼话你还真信了?”

彭祖懵然的看着鯈。

鯈解释道:“王祭七庙,诸侯五庙,公卿大夫三庙,士人一庙,氓庶无庙,照这种说法,即便是君侯的祖先,除了创业的第一代,也只有比较近的祖先才享祭祀,一旦远了,轻则被挪进远祖庙,待遇削减,重则不再祭祀。氓庶就更不用说了,庙都没有。更别说战火就没消停过,多少氏族的嫡脉绝嗣,算下来这世上得有多少孤魂野鬼?早该填满整个世间了,却从不见天地间被孤魂野鬼填满。”

彭祖道:“就是说,是骗人的。”

鯈点头。

彭祖敏锐道:“但有人信,比如阿母。”

鯈点头:“自小接受这样的教育,很难不信,而且生者放不下死者,比起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剩,人更愿意相信人死后还有鬼,只是阴阳相隔见不到了,但对方仍旧存在,如此还可以自我安慰。即便不考虑亡者这一问题,死亡是凡人永远无法抵抗的存在,不论是伟大的帝王还是卑微的奴隶都会死,完全无法对抗本身就很绝望了,而当这样东西充满未知,没人知道死后是什么模样,便成了世间最大的恐惧。因为恐惧,所以想像出幽冥黄泉这些,想像生前的珍宝与奴仆能带到死后的世界,在死后继续享有荣华富贵。”

彭祖听得一脸懵,好一会才道:“听着感觉像是在自己欺骗自己。”

“就是自己骗自己呀。”鯈笑道。

彭祖不解:“你们不是教我做人要诚实,不能骗人吗?”更别说还是骗自己。

“说谎也分情况的,如果诚实不能削减别人的痛苦,为人带来希望,而谎言能,那谎言就是善意的谎言。”见彭祖听不懂,鯈举了个例子。“好比有一个人得了不治之症,医者是诊出来后没告诉病人,而是先告诉了病人的亲人,让亲人选择要不要告诉病人。亲人知道后跟病人说,你只是一点小毛病,没什么大碍,吃点好的补补就行,让病人该吃吃该喝喝。毫无疑问,这个亲人说了谎,彭祖觉得他是对的还是错的?”

彭祖皱眉思考片刻,问:“什么是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就是治不好的病,得了以后会很痛苦,现有的医术不论怎么治都治不了,只能绝望的等死,死亡的阴影时时相伴,吃什么都没有食欲。”

彭祖道:“也就是说,不论病人知不知道自己得了病都会死。”

“对。”

“这样的话,亲人说谎了,但也没做错。”彭祖道:“既然都是要死,倒不如让病人最后一段时间该吃吃该喝喝的过完。”

鯈道。“所以说谎虽然是不对的,但有时也要分情况。”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鯈含笑揉小崽子的脑袋,幼崽三岁以后就不再剔光头,开始蓄发,蓄到总角之龄再总成角。尽管才蓄了一年,但小崽子的头发又浓又软,手感甚佳,鯈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玩具,彭祖逛得尽了兴,鯈看了看时间,年宴快开始了,便扛着儿子去看表演。

舞台是一个竹木搭建的高台,挂满灯笼便于广场上的游客们能够看到表演,但广场上人太多了,已不止里三层外三层那么简单。

游客或带短榻或带木墩或带茵席,更有甚者席地而坐,一层又一层,足有几十层的人。外围的人除非有鹰隼的视力,否则能看到高台上的人影就不错了,具体表演什么根本看不清。

所幸年宴表演的节目丰富多彩,不止视觉享受,也照顾到了听觉。而且即便都享受不到,这种人山人海的热闹氛围也是人们喜欢的。

鯈来得早,因为挤到了前头的位置,既可以看到视觉表演又能听到听觉表演,歌舞、杂戏、俳戏、小说家....节目种类甚为丰富,大人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但太过年幼的幼崽连词唱得什么都听不懂,看了没一会便开始犯困,彭祖也不例外。

鯈察觉后将彭祖从肩膀上换到怀里抱着,又从推着独轮车向游客兜售吃食的小贩那里买了五张热腾腾的肉饼放在怀里捂着,再买了一筒一直温着的乳酒。

抱着崽揣着饼,提着米酒,鯈向舞台的后台走去。

看守的人认识鯈,放他进了后台,还为他指了濁山姮的位置,寻到濁山姮时暂时没什么的郡守正在阅读邸报。

闻到肉饼与乳酒的香味,快有一天水米未进的郡守下意识抬头望去,正想开口分口吃的确发现是鯈,惊喜的将邸报放到一边,对鯈伸出手。“还是你心疼我,给我带什么吃的了?”

“你喜欢的羊肉饼,还有乳酒,热的。”鯈将肉饼与米酒递给濁山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