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大国诸侯中濁山侯属于不好战的那种,哪怕辛国这些年强势崛起,让所有国家都笼罩在巨大的压力下,为此大国纷纷加快了吞并小国的速度,一年打一场战争还是好的,一些格外急的仗着自己体量大底子后同时攻打好几个小国。
濁山侯的画风格外特立独行,蜚疫之前虽然发动战争灭过几个国家,画风很正常,但没多久蜚疫就来了,濁山侯的画风便开始突出了。
蜚疫爆发的时候比别人忙着对外开战转移矛盾,濁山侯到处封城,控制住了国中疫情。虽然同样在疫情中损失了很多人口,但堪堪三成人口,比起别人动不动半数人口折进去,损失少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而因为封城牵涉到很多人的利益,濁山侯当初是搞了不少贵族的,最乱的时候一年遭遇两场政/变,濁山侯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悲剧的自然是濁山国的旧贵族。
可以说,别人忙着对外时濁山侯忙着收拾内部,只在别人来打自己时才会切磋切磋。
这种做法的最终结果是别人消化新地盘,虽然整个人格外有分量,但全是肥肉,正处于虚弱期时濁山侯虽然瘦了,但浑身都是肌肉。
正常情况濁山侯该去收拾那些胖子了,但王杀了扶风侯,触动了诸侯们敏感的神经,更难以预料的是王讨伐下淮国的军队全军覆没了。
良机难得,因为王权重新强盛而不得不隐忍蛰伏了数十载的诸侯与权臣们自然爆发了。
有钱粮的出钱粮,有人的出人。
若有人仔细复盘那场导致王权坠入谷底的战争便会发现濁山侯是其中获利最大的人。
一,国中异己死在了战场上,国君权力进一步加强。
二,她说服了很多强大的国家帮忙,这些大国强迫自己的周围小国出兵攻打王畿,想以此削弱小国,然后吃掉这些小国。但这里有个问题,小国虚弱只能任人宰割时,这种状态并非只是对于一个大国如此,而是随便一个强大的国家都能瓜分它们,其中包括濁山侯。
三,濁山侯给很多国家的贵族与人才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些人归国后自然也带回了对濁山侯的印象,许多的人才听了,觉得濁山侯好像有点意思,纷纷跑来濁山国。
四,不同于保留了瓜分到的王畿土地的唐国与扶风国,濁山侯非常果断的将王畿土地同其它国家进行置换,不知经过多少轮利益交换后全都换成了与濁山国毗邻或离得近的土地,更便于管理。且王畿之地是帝国除了冀州大野泽平原外最肥沃的土地,土地交换,一块上田是能换到面积数倍的下田的,因而最后的时候濁山侯换到了六倍于曾经的土地,在灭掉这些新疆土上的国中国与其它国家的飞地后,濁山国的疆土扩张了两倍。
堪称有史以来最省成本的开疆拓土。
也因为疆土扩张了两倍,濁山国也进入了休养生息的阶段,濁山侯最近几年都专注推广产量更高的农作物与更好的农具,兴修水利与道路,努力开发国中荒地,奖励生育。
但不论是修路还是兴修水利都会牵扯大量的钱财,很难有人能忍住不伸手,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修一条河堤的成本可能是实际的好几倍,甚至死人无数。
虽然水利道路筑城这些无一不是要用血肉去填,但也有填得少与填得多的区别。
用次一点的材料,省出来的钱就是自己的了,至于材料用次的会不会出什么事,又不是最次的材料,只要不是大的天灾还是能挡住的,若是大的天灾,那就是氓隶们命不好,怨不得谁,毕竟那是几十年难遇的小概率事件,谁能想到?
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可以省一个人的钱,伙食再克扣一些,虽然一个人能省的很少,但很多万人的一点加起来便不是一点了。至于吃得太差,干得太多的死亡率,服役什么时候不死人了?
这是人性,濁山侯也没办法,只能时时敲打。
但这回离开了小半年,濁山侯用膝盖也知道底下人的皮不会一直紧绷,待负责监视贵族与官吏的暗卫们将证据收集齐全了,濁山侯一口气砍了几十名官吏与贵族的人头。
鯈并不关心这些,奈何事太大,所有人都在议论,他多多少少也会听到,出于好奇便在吃饭时问了濁山侯一句:“贪污那么多,涉事的只有这么点人?”
“只是一部分。”
“剩下的为何不杀?”鯈不解。
濁山侯解释道:“全都杀了会出乱子,法不责众,真要查个底朝天,没有几个人会是清白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一些事便只能容忍。”
鯈想了想辛国每年的开门红,觉得不是杀了会出乱子的问题,应该是其它的问题。“杀了会出什么乱子?”
“我需要那些人为我治理国家。”
“你可以学辛侯办官考,唯才是用。”鯈道。“若有足够的替代者,杀人时还需要顾虑什么?”
一个死了,后面还有一百个在排队等着接班,天天开门红都没影响。
“我正在准备,也快了,但就算办了官考我也无法将人全都杀了。”
鯈不解:“为何?”
“我的国君之位来自于血统。”濁山侯解释道。“我可以用官考上来的官吏,但维系我权力的仍旧是贵族。”
曾经她很不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变法会在继任者手里衰败,但后来看了辛筝写在邸报上关于血统贵族的权力来源后她才恍然。
国君本身就是最大的血统贵族,在权力来源这方面与贵族是立场一致的。
官吏很好用,但官吏的权力并非来自血统,而是来自才能,若官吏完全压过了贵族,让贵族的血统优势变成荒谬,那么权力基础来自于血统的国君呢?
官吏与贵族都不能一家独大,国君必须制衡,前任的变法令官吏坐大,继任自然要支持贵族削弱前者。但比起削弱士人,贵族更想完全推翻新政,一个不慎便是从这一头失衡到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