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担心这些人还不起钱,很多工坊跟着迁来了新都。
不同于农耕的季节性,工坊的生产是不分季节的,哪怕是最热的夏季与最冷的冬季,工坊都照样开工。
冬日土地歇息,人们只能窝在家里纯粹的消耗粮食,但工坊提供了新的选择:只要有手有脚,冬季也可以有收益。
哪怕不想去工坊,也可以在家织毛衣。
十多年前从北方荒原带回来的寒羊已繁衍壮大,每年都能产大量的羊毛,但寒羊不太适应南边的气候,在用寒羊与本地羊培育出更适应本地气候的长毛羊之前南方都没法养寒羊。
但御寒的冬衣是冬季的刚需,皮草棉絮太贵,芦苇干草太不保暖,毛衣哪怕从北边运到南边去,价格也比皮草棉絮便宜。
有买就有卖。
辛筝组织了专门的商队往来最基层的乡里,售卖盐铁新型农具,农耕、草药种植辨识炮制、牲畜养殖等方面的技术书籍,一些针头线脑的小东西,也会挨家挨户收购当地的特产,粮食、布、毛衣、丝线、家畜、鸡鸭鹅蛋、草药等物。
北方的商队购买最多的便是毛衣。
房租并不是问题。
即便是冬季之后,辛律的土地政策是地随人走,人的户籍换了,旧户籍地的土地会被收回,但新户籍地也会重新分配土地。
条原地广人稀,大片的荒地待开垦,对外来人口落户可以说来者不拒。
饶是如此,辛筝也一直忙到仲冬之月的月初才得以喘口气,用朝食时胃口都好了许多,在吃一道炖羊排时看到菜盆里红彤彤的辣角,蓦然想起自己忘了今岁的开门红。
辛筝猛的一拍食案。“难怪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迁都这样的大事,若无鲜血衬托,太不吉利了。”
一同用朝食的元与安澜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这哪门子的喜庆的意思,皆确定了并非自己记错常识。
元道:“我记得,见血是不吉吧?”
虽然最近这些年才得到躯体,但祂一直有通过巫女们的眼睛了解人族的社会风俗。
辛筝问:“在人族,红色是不是吉祥喜庆的颜色?”
元点头。
燧人尚火,祂还是炎帝时用的图腾、旗帜和标志都沿用燧人氏,一色的赤红,不知怎么的,发展到后来,红在人族便成了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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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血是不是红的?”辛筝问。
大概明白辛筝想表达什么的元道:“这不一样。”
“这一样。”辛筝道。“人血的红可比染料的红更鲜艳热烈。”
元无力扶额:“你的三观审美谁教的?”
“我自己领悟的。”辛筝笑道。“你不觉得心情暴躁的时候,看到鲜血的红色感觉很安定很放松吗?”
元诡异的沉默了。
望舒:“元你?”
元忙解释:“我当年只在神智濒临崩溃时有这样,神智正常的时候我的审美很正常,一点都不喜欢看人血。”辛侯的扭曲审美跟祂没关系。
安澜好奇:“你为什么会神智濒临崩溃?”
“时时刻刻与人切磋,太累了,累到极致就想疯掉。”元随口回道,看着辛筝。“兕子的话,我估摸是因为她以前身边所有人都想害她,别人死了,她自然安心。”慢慢的审美就扭曲了。
辛筝没有否认。“你们说这回杀多少合适?岁初元日都过去一个月了,做为弥补,怎么也要去比去岁添两成。”
哪怕辛筝不会乱杀人,望舒也还是忍不住道:“你暂时消停点吧,别忘了穷桑国在等着你灭,让大家好好过个冬,要杀人也等南方战事结束。不然前面在打仗,你在后方杀人,不利稳定。走慢点,稳一点。”
就算技术高超也没必要有事没事悬崖起舞,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
辛筝道:“我没有你们的寿命。”
“你可以找师姐帮忙。”
“永生的代价是什么?”辛筝问。
元随口道:“拥有无尽的时间。”
“那不就是失去时间吗?”辛筝笑。“若和你们一样了,我将失去现在的动力。我所追求的,所做的,都基于我是一个朝生暮死的普通人,以有涯追逐无涯。若长生了,便是以无涯追逐无涯,但在无涯之前,我追求的,我所做的,我所拥有的,我所珍视的,毫无意义。”
元仍旧笑吟吟的,浅茶色的眸子却酝酿着风暴。
察觉到元情绪不太对的望舒瞬间踢掉元接管身体,浅茶色眸里酝酿的风暴戛然而止。“我们换个话题吧,吃饭的时候不要聊这种没什么用处的话题。”
辛筝配合的问:“行啊,那聊聊穷桑国吧,最新的战报传回来了。”
在饭桌上谈正事与刺激元之间,望舒瞬间有了答案。“战况如何?”
“大胜。”辛筝笑说。“穷桑侯与浮国的十五万联军,斩首五万,俘九万,穷桑槲在乱军中被一名二等卒所杀,头颅成了那名军卒的个人一等功和她所属那一伍的集体一等功。那名二等卒出身氓庶,我准备将此事登上邸报,好好宣扬一番。”
望舒愣了下,发现辛筝有和盗趾一样的特质。
贵族在战场哪怕是战死也得死在有身份的人手里,如此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
通俗点的说法就是,低贱者不配杀死高贵者,哪怕是在战场上。
礼崩乐坏之前,战场上相遇,下位者遇到敌国的国君甚至要礼让,温情脉脉。
哪怕是礼崩乐坏后,这种风气也仍有残留,只有贵族才能杀死贵族。
盗趾就不,他偏要让最低贱的奴隶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