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出淤泥而不染,莲花、莲叶、莲子、莲藕皆可食,为人族所推崇,巫宗尤为推崇,巫宗的神庙多多少少都有莲华的花纹,受巫文化影响,很多人族贵族都喜欢在用的物品上加上莲纹,其中自然包括玺印。
三十六瓣莲的玺只有两种人有资格使用:巫女与巫子。
其余人可以用在玺印上刻莲,但不能刻三十六瓣莲,刻了就得死全族。
寻常氓隶是不清楚这些等级用度的,贵族等级礼仪过于繁复,哪怕是贵族,若非从小学习也难以完全掌握,何况不接受教育的氓隶。小吏也不是很懂,辛国的贵族都死干净了,辛筝将原本的贵族礼制用品等级区分统统扔进了垃圾堆,大街上看到庶人穿着曾经只有贵族才能穿的纹饰是很寻常的事。
但小吏在上历史课时有一堂课关于巫女的本纪,其中一篇有提到,人族只有巫女与巫子的私玺才可以刻三十六瓣莲。
说起来现任巫女的名字好像就是望舒,就是已经死了二十多年。
多年前这消息被爆出来时整个帝国都给惊到了。
巫宗内部权力争斗很凶,诸侯与公卿们架空了王权,十巫与上层的巫们也同样想架空巫女。不同于诸侯与公卿们可以干预王位角逐,扶持符合自己利益的人成为王,进一步瓜分权力,十巫们却无法干预巫女之位的传承。最终的结果便是帝国世俗王权礼崩乐坏,神权巫宗却始终停留在十巫与巫女代代相争的阶段。
如公卿贵族弑王不是一回两回,十巫架空幽囚巫女自然也不是一回两回,可在此之前只闻臣弑君,不曾闻巫弑君,最多也就是幽囚一生。
巫女望舒是第一个被弑的巫女。
继王权崩塌礼崩乐坏后,神权也轰然崩塌。
口口声声说自己信仰神祇,侍奉神祇,结果身为祭祀巫祝却杀了自己信仰的神灵行走在人间的化身,着实没见过如此将神灵当回事的信徒。
小吏问:“这枚玺莫不是你买来的?”
望舒摇头。“它是我的,我幼时长辈所赠,陪我许多年。”
小吏让望舒稍等,拿着玺印离开了。
望舒安静的坐在报名处等候,明显感觉到小吏出门后门外多了不少生命气息,根据强度可以判断都是武者。但望舒自问问心无愧,故而当没发现,在脑海里与元玩着数算游戏,互相出题互相解答。
不过半个时辰小吏便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虞。
进门看到望舒,虞不由得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上前行礼。“虞见过陛下。”
跟着进来的禁卫与小吏俱是愣住。
陛下这种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
最早的时候仅限于王与巫女可以,后来随着王权与神权的没落,诸侯国君们也开始被人尊称陛下。
三十六瓣莲加陛下,女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望舒配合的抬手。“起来吧,余要见辛侯。”
虞面露为难之色。“大君至今昏迷未醒。”
望舒淡然道:“无妨,余便是来救她的。”
虞闻言大喜。“多谢陛下大恩。”
报名处离辛筝居住的前条国台城现条邑官署有一段距离,虞自然不可能让望舒步行过去。所幸来的时候乘了马车,便请望舒乘自己的马车,而自己在御者的位置为望舒驾车,所过之处回头率百分之百。
“那不是冢宰吗?她怎么会在驾车?”
“车中莫非是大君?”
“大君不是昏迷不醒吗?怎可能出来?而且刚刚我看到过这辆马车,它来的时候不是冢宰驾车,应当是冢宰出来接贵客。”
“什么贵客竟能令大辛的冢宰驾车?我国人口八百万,披甲百万,便是它国的国君来了,也只有他们给冢宰驾车的份。”
“王?”
“呃,有可能,但王不是在蒲阪吗?怎会跑来辛国?”
“莫非是哪位公孙?”
“别提那几个了,大君如今昏迷不醒,鬼知道有没有他们的份?”
“大君昏迷不是穷桑国与玉国干的吗?公孙做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他们是大君的血亲,很可疑。”
“就因为他们是大君的血亲便可疑,你这什么逻辑?”
“合理逻辑,大君死了,他们便是受益者。大君不是说过,一桩阴谋若搞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找一找谁是最终的受益者,最终受益者多半是加害者。”
“照你这说法,每个国家每一代国君权力传递岂非都是弑父弑母?”
“别的国家不好说,但咱们国家嘛,你看那边是什么?”
“书坊,怎么了?”
“去买一卷国史,看完了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