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筝道:“穷桑槲想借后天的婚礼杀了穷桑侯,穷桑侯并无子嗣,他活着的兄弟姐妹,我估摸这会儿也该去与先祖团聚了,国中有诸多公卿贵族支持,国外亦同巫真殿暗中结盟的穷桑槲会是板上钉钉的新任穷桑侯。挟持我,强女干我,让我生下他的孩子,再通过控制我或者孩子与在辛国被玉国攻打时施以援手的恩惠控制辛国。”
安澜道:“我记得你似乎打算与穷桑侯联手在婚礼上干掉穷桑槲。”
这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走向最与众不同的婚礼。
虽然龙伯没有婚礼,但人族有啊,她没记错的话,人族对于婚礼的观念不都是图吉祥吗?
婚礼变成流血的战场,安澜不太确定还吉不吉祥,辛筝管每年新年时的集体砍人头叫开门红,或许,在人族的观念里,这是吉祥的。
红色有吉祥的寓意,而人血是红色的。
辛筝点头。“所以婚礼到时会很乱,不一定顾得上你,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好与你的家长交代,活蹦乱跳的一只崽交到我手里,还回去的却是一具尸体,我会很愧疚的。”
安澜很乖巧的道:“我会乖乖呆在营地里,哪也不去。”
***
用于成婚的行宫位于两国的边境,精挑细选的位置,不论是往北去最近的辛军驻地还是往南去穷桑国军队的驻地都很方便。
虽然迄今为止的国君婚盟中还没有哪位新人做出在婚礼上干掉新郎/娘的壮举,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样的选址也是防止那万一。
毕竟这不是两个普通贵族联姻,而是两个国君联姻,尤其是这俩国君还都是无嗣的独王,穷桑侯好歹还有个叔父和几个兄弟姐妹,辛筝却是没有任何合法叔伯手足子侄的独王。
可以说,穷桑侯死了,穷桑国还能再立一位国君,辛筝死了,辛国想立新君都不知道立谁。
为了辛筝的安全,辛国格外严谨,不仅用于成婚的行宫选址方便跑路,最近的地方还安排了军队接应。
行宫中心是一座祭坛,国君的婚盟是两个国家的结盟,结盟乃大事,需得祭天,要祭天就得有祭坛,久而久之,国君的正婚礼干脆放在祭坛上了。
正婚礼与祭天加在一起的结果便是正常的合婚流程繁琐程度是一,那两个国君的婚盟就是三,一加一除了等于二,也可能大于二。
流程之繁琐,走完之后哪怕是健壮的成年人也得累趴下。
正婚礼的前一天,新郎新娘抵达行宫外为第二天的正婚礼做准备。
辛筝被拉起来梳妆打扮时瞅了眼天色,满天星斗,夜幕深沉。
婚礼行头妆容至少要折腾两个时辰,一直将婚礼流程扔一边的辛筝被迫一边被人摆弄一边听侍者恶补婚礼流程,听到那繁琐的流程顿觉脑仁抽痛得厉害,估摸着这听着就很累的繁琐流程是历史上国君婚盟上新郎新娘很少闹幺蛾子的缘故,着实没那个力气。
吉服终于换好,流程也听完,天也亮了。
虽然正婚礼当天不应该吃东西,但辛筝是国君,因而还是抓紧时间用了一顿朝食才正式开始走婚礼流程。
终于走到共饮盟誓之酒时已是日昳末,烈日炎炎。
滤过许多次没有任何杂质的美酒自同心樽中注入铜爵中,新人饮下盟誓之酒,司仪再颂念祭天的祝文,大意为辛侯与穷桑侯要结婚了,两个国家从此以后亲如一家,请神灵祝福夫妻俩长长久久。
等祝文念完,将写着祝文的缣帛投入铜鼎中烧掉,辛筝与穷桑侯便算结为夫妻了,算,不是真正,真正成为夫妻还得三月告庙之后。
根据古礼,婚礼后夫妻是不能马上行房的,必须等三个月后,告了庙才成为法理上的夫妻。
未告庙,法理上便不算夫妻,随时可以收拾行囊分手,都不需要走和离流程。
原因辛筝推测是怕新娘在成婚时已经揣了崽,三个月的时间足够确定新娘有没有揣崽,故而不能睡,睡了就说不清了。
但婚礼是结盟,结盟这种事迟则生变,国君更不可能长期在外,因而很多情况下新人都是不等三月告庙便行房,至于新娘在婚礼时肚子里有没有别的生命,要么赌新娘的人品,要么新人在婚礼的一两个月前便赶至成婚的地点,一边为婚礼做准备一边派名医诊平安脉。
饮下美酒,辛筝与穷桑侯含情脉脉的对视,宛若最深情的有情人。
尽管穷桑侯努力的捯饬过了,实际年纪也比辛筝要小,但可能日子过得太难,穷桑侯有不少白发,哪怕他用墨将头发给染了,但辛筝还是能闻到墨臭,看到他发根处星星点点的白色。
辛筝却不受任何影响,仿佛与自己结婚的人是自己热恋已久的挚爱。
穷桑侯眼中的深情不如辛筝,惊艳却甚于辛筝。
虽年近而立,但辛筝看上去却宛若双十年华,精气神十足,本就是矜贵精致的容貌美得愈发惊心。
穷桑侯在第一眼便情不自禁的为辛筝惊艳,有点理解为何穷桑槲那么想得到辛筝,或许不仅仅因为辛筝的身份。
大抵是从未见过婚礼上如此深情的新人,担任司仪的巫在念祝文时忍不住瞧了俩人几眼,感情这么好,想来能长久。
祝文念完,司仪将祝文点燃,大声宣布道:“婚礼....”
礼成二字被穷桑槲突如其来的大喝堵住。
“且慢。”
辛筝转身,却没看祭坛下的穷桑槲,而是看向远处,只见无数兵马涌入祭坛周围,却没能将祭坛完全包围,因为另外两个入口也同样有披坚执锐的甲士涌入。
虽然没完全包围祭坛,但穷桑槲的甲士也很灵活,杀了穷桑侯也是同样的效果,纷纷踏上祭坛的阶梯。穷桑侯的甲士自然不可能看着敌人杀了自己的主上,也跟着上了台阶,在台阶上同叛军厮杀起来。
反倒是辛国的甲士最为务实,忙于清理穷桑槲的甲士,将人都给清干净了,辛侯自然就安全了。
穷桑侯颇为意气风发的对祭坛下的穷桑槲道:“公叔,没想到吧?”
穷桑槲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但原本守卫在祭坛台阶上的甲士有一部分忽然向祭坛高处的穷桑侯杀来。不是穷桑槲死士的那部分甲士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赶紧朝着死士追来,双方一追一跑,离高台上的新人越来越近。
穷桑侯见了,脸色顿时大变。
高台上也陷入一片慌乱。
尽管甲士的目标不是新娘,但因为担任辛筝的御而得以一起上了祭坛的虞一边在心中痛骂穷桑侯无能,这等关键位置都能被人渗沙子一边拔剑与在台阶上属于辛国的甲士一同将始终气定神闲的辛筝护住。“大君,臣等护您下去。”
穷桑侯闻言忙拉住辛筝宽大的吉服袖子。“带我一起走。”
一直气定神闲的辛筝忽的露出了震惊痛苦错愕揉合的神色,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有毒...”